224.隔牆有耳
“大哥,你特麽說你想吃那個什麽炸串之神的徒弟做的菜,今天的離別宴我給你桌子都訂好了,伱現在告訴我航班取消?你鬧呢!”
賓利上面。
開車打電話的王斯聰一臉無語:
“我明天就走了,你知道嗎?”
“拜托!台風喔!你以為我想嗎?我給你帶了禮物,你知道我舉個公仔在機場被狗仔拍,看起來有多蠢嗎?”
電話那邊的周傑侖也無語了。
“你挑的離別宴日子也夠離譜喔!什麽時候不能吃,偏偏台風天要吃!我票都買了,從台北到燕京找你,誠意還不夠大喔?”
“這特麽也怪我?你問老許啊,老許非要探班大蜜,結果緋聞都惹出來了……”
“那你凶他喔,凶我做什麽!”
“他就特麽坐我後面,我怕他掐死我!”
“靠!你就不怕我到倫敦開演唱會拿話筒敲爆你的頭吽?”
“……”
實在聽不下去了的許鑫催促了一句:
“行了你,好好開車。他都快發專輯了,老天爺都不讓他走,你就別催了。掛了掛了,沒他咱仨不更瀟灑。”
“哇,衰仔,你不要來彎彎吽,來彎彎弄死你!”
電話那頭的周傑侖氣急敗壞。
“哈哈哈哈,掛了掛了。”
大少爺哈哈大笑著掛斷了電話,但馬上就略帶遺憾的歎息了一聲:
“唉……人不齊,沒意思啊。”
副駕駛上的朗朗擺擺手:
“行了,無非就是四人麻將換成三人鬥地主唄。誒,老許。我聽倫兒說,你倆第一次吃日料還鬧出來個笑話呢?”
“……”
坐在後排的許鑫嘴角一抽。
萬幸黑燈瞎火的,所以前面的倆人看不到他臉紅。
王斯聰一臉八卦:
“怎滴啦怎滴啦?啥笑話?端上來生魚片被要求做熟嗎?”
“……”
許鑫有些無語:
“你以為我是什麽沒進過城的土老帽是怎的?在怎麽無知,好歹我也是知道生魚片的吧。”
“……那怎回事?”
“其實也沒啥,我倆去……哪我也忘了,去吃日料。那是我第一次吃這些玩意,然後進門就看到上菜的服務員端了個這麽大碗的東西,裡面就一點點豆腐……那叫什麽來著?”
“冷奴豆腐?”
看著許鑫筆畫著大概一個正常吃飯的飯碗的形容,朗朗問道。
“對對對,就是那東西。這麽大個碗,它就裝了跟雞蛋大小的豆腐塊,知道吧?我當時就琢磨了……我說就這麽點玩意就是一道菜?夠誰吃的?然後看了看菜單……我就告訴服務員,我說你給我炒一本……”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排的倆人直接就笑噴了。
也幸虧是等紅綠燈。
不然王斯聰搞不好一腳油門就堆前面的車上了。
“哈哈哈哈哈……老許……哈哈哈哈哈哈……”
“老許……哈哈哈哈哈……老許。”
這倆人就跟商量好一樣,一個是先哈哈再喊老許,一個是先喊老許再哈哈哈哈。
許鑫是有點尷尬。
但自己做過的蠢事他也不怕朋友笑話。
聊天嘛。
開心就好。
下午弄了一下午的劇本單線稿,精神高度集中,他確實需要換換腦子。
而趕著31號這天,剛好也是王斯聰回英國讀書的前一天。
這頓飯是離別宴。
本來還有個幾個月前就說好了,把時間空余出來的周傑侖。
但今天刮台風……
那就沒辦法了。
十月份發專輯之前,周傑侖挺忙的。
忙到……他已經開始攛掇幾個人來彎彎這邊買房子了。
尤其是知道王斯聰有私人飛機的情況之後,非要攛掇幾個人來台北,買個大房子。兩邊跑……
作為交換,他也來這邊買一套。
然後大家想住哪住哪,想出去玩,直接開著飛機就滿世界飛……
你就說這敗家老爺們以後可怎整。
不過好消息是,王斯聰這一走,年底就能回來。
並且,今年的學季結束後,他的學業修的其實也差不多了。
明年8月份畢業就能正式回國。
但回國後他就要去萬達裡面當股東,並且還面臨老爹給出的就業難題,一時間還沒琢磨好自己的前途。
而這會兒聽著許鑫乾出來的蠢事,王斯聰在那一邊拍方向盤,一邊問:
“然後呢然後呢?人家給你炒了?”
“沒,他給我攔住了。我當時還老大個不樂意,我心說你埋汰誰呢,就那麽點東西都不夠喂兔子的……”
“哈哈哈哈哈……”
朗朗笑的都開始錘賓利副駕駛的中控台了。
嚇的王斯聰臉一白:
“我草,大哥,別。你用頭磕,把它磕爛了都行,你這手金貴著呢……”
“哈哈哈哈哈……”
於是……
“炒一本。”
“……”
“……”
“……”
這家名為“和山居”的日式料理屋內。
幾個客人,許鑫,朗朗呆呆的看著說出這句話的王斯聰……
朗朗那雙價值八千萬美金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捂住了臉。
真的,八千萬美金也擋不住此時此刻他的羞恥。
許鑫還好。
畢竟這事他乾過。
不稀奇。
只是很敬佩……
要麽未婚妻說有時候王斯聰和她很像呢。
現在看……豈止是像?
那不要臉的勁頭比起未婚妻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好在……人家的菜單是套餐選擇,而不是說可以點單那種。
客人先吃一輪套餐,然後酌情看自己沒吃夠哪個,再來單點。
王斯聰不是不懂。
他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和好哥們一起犯蠢,到老了是一件很美好的回憶。
於是,說完這句話,王斯聰一指遠離廚師操作台最遠的位置:
“老狼,你坐這吧?”
你說他體貼吧,是真體貼。
王斯聰早就吃過了那什麽所謂的炸串之神在日本的總店,自然是清楚這個與那炸串之神的“是山居”只差一個字的料理店是怎麽個流程。
而這個“和山居”的店鋪經營幾乎也延續了是山居的經營策略。
店鋪不大,也沒什麽包廂雅間,除了“L”型的櫃台席外,就只有櫃台席後面的三張和坐席。
就是經常能在日式居酒屋看到那種普通四方形桌子。
中間被隔斷隔出來了三張桌子,並且入口處有盆栽山水遮擋,半露不露,互不打擾,還能融入居酒屋的氛圍裡。
得承認,這裝修是花了心思的。
而在日式文化裡,能近距離觀看“匠人”把美味料理坐出來的櫃台席,是很多人的首選。
因為在這裡,他們可以親眼看到自己的食物是怎麽一點點的做出來的。
積累食欲,提高期待。
是料理文化的一種。
許鑫懂麽?
不懂。
但朗朗懂,王斯聰也懂。
台風天回家啃泡麵的周傑侖也懂。
本來今天這桌給王斯聰踐行的離別宴,訂的就是和坐席。
就是那三張桌子的其中一張。
可周傑侖這忽然來不了了,王斯聰和店家一溝通,就改成了櫃台席。
一方面是帶老許這個“土包子”看看人家的炸串是怎麽做的。另一方面,這種看著廚師一邊做菜,一邊喝酒聊天的氛圍多多少少在這個年代,充滿了“異國風情”。
就當看熱鬧了。
許鑫也無所謂。
喝酒吃飯別說坐在這了,就是找個馬路牙子大家拿瓶啤酒,就蹲路邊嗑瓜子喝啤酒他都不挑理。
但問題是前一秒還“炒一本”呢,後一秒就知道安排朗朗離操作台遠一些的這種體貼……
弄的這屋子裡的其他客人一愣一愣的。
這會兒飯店還沒坐滿,在加上兩千多一位的價格……
這家店的受眾其實並不算太大。
有這錢,燕鮑翅、豪華餐廳都吃到飽了。
誰蹲這犄角旮旯?
再加上本身的屋子條件有限,地方真的不大,接待客人難怪需要預約呢。
按照套餐上。
接著王斯聰選了又選,最後選了一瓶次郎長大吟釀。
三個人坐在角落裡看著那個廚師在炸東西……
許鑫怎麽瞅,怎麽想象不出來這所謂的“神仙”名字是從哪出來的。
尤其是那炸東西的火筷子上面那一抹熏黑。
讓炸油條的過來看。
好好學。
為啥你的油條一塊錢一根,人家一頓飯兩千多……
就挺離譜的。
而就著端上來的前菜,許鑫端著酒杯抿了口酒後,咕噥了一句:
“這得多膩啊。”
朗朗坐最邊上,王斯聰坐中間,他守著旁邊挨著下一桌還沒來的客人落座。
聲音不大。
也就這倆人能聽到。
“嘖。”
聽到這話,王斯聰有些感慨。
“你說你平常學學怎麽花錢不好麽?”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跟誰顯擺你錢多呢。”
“不是顯擺……是你這人活的就沒意思,知道吧?你說你有啥愛好?”
“拍電影啊。”
聽到許鑫的回答,朗朗來了句:
“那是工作,不算數。”
於是,許鑫無語了。
而王斯聰一聳肩:
“你瞧,咱別的不說,你看倫兒,他喜歡魔術……雖然不敢在你面前變,怕你逼死他……”
“……”
許鑫更無語了。
他確確實實看不得周傑侖變魔術。
主要是……看到後,就想弄清楚怎麽變得。
然後那個王八蛋還守著所謂“魔術師守則”,死活不告訴自己。
一來二去的,大家約法三章。
我不問你怎麽變得。
你別跟我面前變魔術。
敢變魔術就弄死你。
說到做到。
從這條守則來看,倆人其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喜歡收集古董……”
“我家不都是?”
“大哥,你把那些古董當古董麽?你家裡那古董還趕不上大……內誰裝菜的盤子呢!前兩天碰碎個晚清茶碗,你都不心疼。我特麽給你家盤子磕了個齒,你倆就讓我用不鏽鋼盆,你真當我傻?不知道那不鏽鋼盆是喂狗的?”
“哈哈哈哈……”
倆人的笑聲中,王斯聰微微搖頭:
“那又不是你的愛好。”
“呃……”
看著愕然的許鑫,雖然不知道怎挑起來這話題,但王斯聰撿著在那聊:
“比如老狼,人家就是球迷。梅西死忠粉,對吧?”
“你到底想說啥?”
朗朗納悶了。
王斯聰聳聳肩:
“我的愛好就更簡單了,性別男愛好女。”
“……”
“……”
在倆人無語的目光中,王斯聰納悶的問道:
“老許,你說你的愛好到底是啥呢?”
“呃……”
“你說今年聖誕節我送你啥?送啥你喜歡?”
話音未落,朗朗也來了興趣:
“對啊,老許,你說你平常愛好是啥?聖誕節咱怎的不得聚聚,你想要啥禮物?”
“……?”
許鑫是怎麽也沒想到,今晚的第一個話題能扯到自己這。
不過……
被王斯聰這麽一說,他還真有些納悶。
愛好……
對啊,我的愛好是什麽?
“你看啊……”
王斯聰開始扒拉手指頭:
“咱就說打遊戲,這裡面最沒勝負心的就是你了。輸贏都無所謂~大……內個誰打遊戲要是輸了都在那跳腳罵街。我輸了心裡也窩火,但你就跟沒事人一樣。
再說一些普通愛好,比如車?你那老A6能不能換了?我今晚一猜你就打算開那車出門,特意開了個賓利出來。女人咱就不說了,我怕內誰給我一套軍體拳……
籃球?你學籃球不是為了耍帥麽,老鐵。對吧?”
“……”
聽著這個別有深意的稱呼,許鑫嘴角一抽。
周瞎。
孫賊。
學了幾句東北話了不得了是吧?
一語雙關?
你給我等著。
你可學會新詞兒了是吧?
不夠你嘚瑟的!
而並不知道在許鑫心裡已經把周傑侖列入到必殺名單的王斯聰還在那數落呢:
“然後然後,健身?你健身就為了有個好身體,也不是什麽狂熱的健身愛好者。再然後,足球你也不踢。酒你喝不喝也都無所謂,抽煙要能算愛好,估計是你唯一能拿出手的……老許,你這不行啊。”
大少爺滿臉嫌棄:
“你得有個追求愛好才行。你瞅瞅你……上身她選的吧?褲子隨便拿的吧?腳下的鞋一看就知道隨便穿的。誒我挺納悶的,你一個月還花啥錢不?你連煙酒都是許叔給你論箱買,你花啥錢不?你缺啥?喜歡啥?”
“我特麽……”
許鑫忽然不知道怎麽說了。
仔細一琢磨。
好像都對啊。
要不說本職工作的話,自己到底有什麽愛好?
正琢磨呢,朗朗來了一句:
“老許畫畫好……誒,要不我送你個我的自畫像吧……”
“……”
“……”
這回別說許鑫了,連王斯聰都瞪大了眼睛扭過了頭。
大哥你說啥呢?
你這自戀程度……爆表了吧。
咱仨就屬你長的磕磣。
你可真好意思啊……
誰知朗朗卻擺擺手:
“不是那意思,我這畫也是別人給我畫的,德國的一個挺有名的畫家,叫格哈德·裡希特,知道麽?”
“……”
“……”
見倆人那茫然的眼神,朗朗聳聳肩:
“老頭人挺好的,我倆關系也不錯,他生日宴會我去的,他送我的禮物。要不?要給你拿來。”
“……掛我家辟邪麽?”
“噗……”
大少爺瞬間笑噴了。
朗朗也無語了,接著默默端起了酒杯……
三個人又碰了一個後,許鑫搓著下巴也在想。
自己好像還真沒什麽別的愛好。
是不是得發展發展?
而正琢磨呢,和山居裡響起了“歡迎光臨”的日語。
三人也沒在意,坐角落裡就是為了聊天,外加看人家到底怎麽個炸串能封神。
哪怕只是徒弟。
而正在王斯聰在那給許鑫出餿主意,來了句:“要不要體驗一下極限運動”的時候,忽然一個動靜響了起來:
“王總?”
王斯聰本能的扭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中年人正詫異的看著他。
旁邊還跟著仨人,算上這個中年人,一共是兩男兩女。
女的一個帶著口罩,漁夫帽,皮膚很白。身上的衣服一瞅就知道不便宜,並且穿起來挺有范的。
另一個則看起來普普通通,手裡還提著個水杯,以及一個背包。
最後一個中年男人沒帶口罩,穿著一件黑色T恤,渾身上下最惹人注意的,就是手腕上的那塊表了。
雖然看不清是什麽價格,但就衝那珠光寶氣的模樣就知道不便宜。
此時此刻,聽到了那個打招呼的中年人的話,這仨人也同樣在看王斯聰。
不過馬上的。
當探出頭來的朗朗以及扭頭的許鑫模樣出現在這幾個人面前時,和王斯聰打招呼的那個中年人還好。
那個帶著黑色口罩、黑色漁夫帽,穿著打扮很吸睛的女人,以及站她旁邊的那個帶著手表的中年人目光分別落在了朗朗和許鑫身上。
這時,王斯聰頗有些意外的聲音響起:
“哦,崔總,好巧啊。”
聽到這話,那中年人眼裡閃過了一絲尷尬,但還是上前了一步笑道:
“是啊是啊,王總也在這吃飯?”
“對,和朋友吃個飯……”
說著,他打量了一下後面那幾個人,點點頭:
“行,咱們就不一起吃了,我這邊都開始了,就不招待崔總了。”
“……”
其實這時候許鑫已經看出來了這個中年人已經有退走離開的意思了。
雖然不清楚身份,但顯然王斯聰在這讓他挺尷尬的。
可要麽說……服務行業有時候是一個很看眼力價的行業呢。
就在倆人寒暄的時候,那個穿著和服的女服務員已經走到了一張桌子前。
不過因為倆人在說話,她就沒開口。
而等這位“崔總”應了一聲“誒誒,好”的客氣之語,轉過身來時,這服務員才禮貌開口:
“四位貴賓,どうぞ(請)~四位的預約席是這裡。”
“……”
這位崔總嘴角一抽……
許鑫看的沒錯,這位崔總確實想走了。
可當這服務員開口說出了“預約席”的時候,他就不能走了。
怎麽走?
你有什麽事是要躲著王斯聰的?
所以,他走不了。
想走也走不了。
原地頓了一下後,點點頭。
往那邊桌子落座。
而後面那仨人在從許鑫和朗朗那收回視線後,許鑫和朗朗還和這三人禮貌點點頭,致意了一下後,才扭過了頭。
兩邊這招呼算是打完了。
不過……
朗朗好事兒。
“誰啊?”
“新上任的影視部院線主管。”
王斯聰夾了口菜。
也給留面子了,說話的動靜挺低的。
但朗朗和許鑫卻明白了……
“自己家”員工唄。
在一次醉酒後大少爺那攔都攔不住的自發科普,萬達院線那些股東到底有多少不管事,多少是掛名傀儡,多少屬於自己家的事情後。
可以說就……萬達院線這一塊,對許鑫而言基本沒什麽秘密了。
不過在聽到了王斯聰這邊解釋後,他想了想,說道:
“一會兒別讓人下不來台,聽到了沒?別擺出那副吊吊的德行,給個面子。”
“……我又不傻。”
王斯聰有些無語:
“剛我不就給面子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
“少來這套,你喝多了什麽德行我倆不知道是怎的?”
“……”
聽到這話,王斯聰愣了愣後……
端起了酒杯:
“草!”
一句粗口先丟了出來,接著咕噥了一句:
“要麽說關系就不能太特麽好,啥秘密都沒了。”
“德行~”
許鑫繼續又翻了個白眼。
三人碰了一杯酒後,話題就又回到了軌道上面:
“誒,跳傘啥感覺?刺激不?”……
他開始挖掘自己的第二愛好。
可卻不知道那邊的四個人落座後,這位崔總也一改之前大家接觸時那種聲威滔天的模樣。
談不上夾著尾巴做人,但說話動靜也沒之前那種高高在上了。
和和氣氣的聊天。
聲不大。
並且,他是面對王斯聰那邊坐著的。
而另外一個帶手表的中年人就坐他旁邊。
對面是那倆女人。
落座後,口罩都沒摘的女人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
“化妝包給我,我去下衛生間。”
旁邊那個容貌平平的女孩趕緊點點頭,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小包,跟著她一起禮貌離席。
這屋子的衛生間並沒暴露出來,但也是在裡面的位置。
就在朗朗那最角落的位置隔壁。
想去衛生間,肯定得往仨人這方向走。
在服務員引導著倆人往衛生間走的時候,帶著口罩的女人還特別留意了一下三人。
其實按照道理來講,不管是從穿著打扮,還是那種口罩漁夫帽之下所遮掩的容貌,與那氣質上來講,哪怕沒看清她長什麽樣,都挺吸睛的。
奈何……
“跳傘那玩意老刺激了,真事兒,跳一次就忘不了。賊過癮~”
“對,就是聽說降落傘包打不開後挺難受。”
“草,你說的不特麽廢話麽?打不開降落傘包人都沒了!那叫跳傘?那叫自殺!”
“哈哈哈,要不衝浪?那玩意好玩,你問老狼……”
“別問我,我沒衝過。我旱鴨子,老旱了。就會個狗刨~要不老許你試試滑雪?這眼看就到季節了,下個月我去瑞士演出,咱一起?”
“我得籌備新戲呢,西影廠挺著急的。在說,多冷啊……”
“總比沒命強吧?”
“我特麽掐死你!孫賊,我說你怎麽推薦我去跳傘呢~!說,你是不是打算謀財害命然後繼承我的螞蟻花唄!”
“螞蟻花唄是啥?”
“我哪知道……孫賊,掐死你!!”
“咳咳咳咳……錯了錯了,大哥,錯了……”
仨老爺們這會兒就在全神貫注的發展愛好。
王斯聰讓許鑫去跳傘,朗朗說滑雪……而圖窮匕見的大少爺這會兒被許老二掐著脖子,一副痛苦求饒的表情。
其實按照道理來講,要是在日本那邊,除非是很吵鬧的居酒屋,否則一般不會有人這麽大聲喧嘩。
但這裡是天朝。
來天朝賣炸串也得適應環境不是?
在說,三人其實也不是特別吵鬧,就屬於那種……你仔細聽,能聽清聊的是什麽,而看到三人打鬧也不會覺得粗魯,反倒能看出來這仨人感情很好的程度。
話,口罩女人聽到了。
當聽到“籌備新戲、西影廠”的時候,她若有所思。
而剛走過朗朗,打算去衛生間的時候,聽到了動靜又扭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剛才那個被崔主管恭敬對待的年輕人,這會兒正被那位今天剛傳出來與那個新晉小紅星楊蜜緋聞的許鑫導演掐著脖子。
那態度就是朋友哥們打鬧的態度。
關系很親。
她的眼裡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意外。
那麽,問題來了。
一個被萬達新上任的影視部主管,都需要慎重對待的年輕人“王總”,此時此刻被這個處女作票房過億的導演掐著脖子,還不敢反抗,只能一邊咳嗽一邊喊“大哥我錯了”……
旁邊還坐著一個著名鋼琴家朗朗……
這仨人,是什麽關系?
以及……
新戲?
新關系?
這位神秘的年輕人“王總”又是誰?
得……好好斟酌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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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還挺帥的
和山居的天婦羅好吃麽?
好吃。
確實不錯。
尤其是那個什麽……炸鰻魚。
因為不是在海邊長大的,讓許鑫來區分,區分不出來什麽星鰻海鰻之類的,但確確實實味道挺好吃的。
可他的性子就是這樣。
也不怪王斯聰和朗朗覺得他這人挺沒意思的。
因為他沒有任何追求“美”的極致的那種享受理念。
別的人呢,都在追求什麽高物質、高享受。什麽紅酒必喝幾大酒莊的,什麽衣服必穿手工定製的,再或者什麽豪車、名表幹嘛幹嘛。
這些許鑫有麽?
都有。
但問題是有和“精”是兩碼事。
就拿今天這瓶次郎長的大吟釀來說吧。
喝了半瓶,許鑫覺得這酒利口的很,還挺舒服的。
王斯聰就開始臭顯擺,什麽大吟釀的做法,什麽怎麽保持酒體乾淨,什麽口感爽滑柔順之類的……
這些東西他不一定都懂,也說的不一定都對。
但拿出來哥幾個吹牛逼,那絕對是手拿把掐的談資。
而這些他有可能是專門了解過,比如次郎長這個品牌的歷史,什麽連續多少年獲獎之類的。
有的則是道聽途說,就比如朗朗好奇的問“日本是不是有一種口嚼酒”,然後王斯聰就開始給科普。什麽處女啊,兄弟們乾淨又衛生啊,什麽奉獻給神明之類的……
許鑫懂麽?
狗屁不懂。
但他聽到竟然有人把吃過的大米飯吐出來,拿來釀酒時……
他大受震撼。
說什麽都不喝這大吟釀了,轉頭換了個扎啤。
哪怕王斯聰滿臉嫌棄的給他科普,這酒是機器弄出來的……
那也不行。
你瞧,他就是這麽一號人。
他信奉的理念是,有些東西,我可以不懂,只需要有就夠了。
什麽法拉利、百達翡麗,或者家裡隨處可見的古董,周傑侖送的紅酒巴拉巴拉。
我有,就夠了。
但你讓我拿出去跟別人顯擺……
有那先去了解某個東西的歷史,行業內的信息,或者是什麽不得了的隱秘之後,去和朋友吹牛的時間,還不如我躺床上睡會覺呢。
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說,他算是一個特別特別講究實用主義的人。
可因為開頭倆人挖掘自己“愛好”的原因,他今天這頓飯總是會不自覺的在思考……為什麽就一瓶酒的歷史文化,三個人都能聊這麽久……
酒這東西不就是用來喝的?
喝至微醺,迷迷糊糊舒舒服服的躺床上睡一覺。
這不就完了?
我在喝它之前還得了解它的歷史?了解這米是怎麽種的?怎麽收的?怎麽釀造的?
那我特麽吃個羊,不是還得考慮考慮羊活著的時候讓不讓我吃?想不想被吃?
不累嗎?
但是吧……實話實說,王斯聰喝完酒就這樣。
絮叨。
墨跡。
就想當麥霸。
叨逼叨叨逼叨的,嘴裡叨叨個不停。
啥都懂,啥都會一點,還偏偏喜歡裝最懂的。
而喝著扎啤正打算要不要讓人家炸個雞腿堵住這孫子的嘴,咱們換個話題的時候,忽然,剛才那一桌崔總的人來敬酒了。
聽到喊了一聲“王總”後,許鑫和朗朗也同時扭頭。
許鑫作為“倒數第三個”客人,這四個人來的方向,是他的右手後邊。但剛才聊天時,聽坐在中間的大老王在那叨逼叨,他又是往左扭轉身子的。所以這會兒聽見有人喊王斯聰,聲音從右邊傳來的後,他習慣性的往右邊回頭。
但因為角度關系,以及這位崔總和王斯聰打招呼時,位置距離王斯聰也挺近,剛好就是許鑫的後背處。
所以他第一眼並沒看到崔總的正臉。
而是看到了那個帶漁夫帽的女人。
此時此刻對方已經摘掉了口罩,手裡正端著一杯酒,面帶微笑的看著許鑫。
沒看王斯聰。
看的就是許鑫。
而她身邊還站著那個手腕上帶個大金表的中年人。
許鑫看到了這女人的真面目後,就愣了一下。
梁冰凝?
金鎖?
正詫異的時候,崔總那邊也開始和王斯聰寒暄:
“王總,我們來敬杯酒。”
王斯聰剛要端杯,可腦子裡卻想起來了許鑫的話。
於是,原本的“嗯,好”變成了:
“崔總這可太客氣了。您這樣顯得我多不懂事啊。”
“……”
崔總一愣……
大公子今天轉性了?
這麽給面子?
這麽會說話?
正驚訝的時候,王斯聰已經端起了杯子:
“這樣,我幹了……本來說一會兒給崔總敬杯酒呢。來來來,那咱們一起。”
“……”
崔總心裡又無語又複雜。
心說大公子今天是真給面子了……
這把自己捧的……
於是臉上的笑容更甚三分,雙手端著杯子:
“我也陪王總一個,乾!”
雖然不清楚這位崔總喝的什麽,但王斯聰這一杯大吟釀算是結結實實的砸到了肚子裡。
喝完後,他看了一眼梁冰凝,眼裡有些意外。
但還是說道:
“崔總,我給你介紹一下……”
“不用不用。”
崔總趕緊笑眯眯的一邊說,一邊伸出了手:
“許導,朗朗老師,久仰大名了啊。崔茂盛,萬達院線影視業務主管。”
一聽這名頭,許鑫就懂了……
難怪梁冰凝會在。
這位要是擱其他地方……還真是導演和演員得叫爸爸一樣的存在。
屬於自己的“頂頭上司”之一。
別的不說,就一個“排片率”,就能卡死所有人喉嚨的存在。
而這麽一個大佬這會兒主動伸手……
嘿,大老王的面子還是大啊。
腦子裡想著,許鑫從椅子上站到了地上後,才禮貌伸手:
“崔總好,許鑫,很高興認識您。”
“哈哈,許導客氣,客氣了。”
而朗朗也伸出了手,握了一下。
不過他就沒那麽多的心理包袱了。
真說起來,他這雙手握過的各國元首政要沒有五百也有一千了。
這麽看起來,崔茂盛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而王斯聰今晚的離別宴顯然也不想搞的那麽商務。
面子我給伱了,雖然梁冰凝挺漂亮的……但對於擇偶這方面,大老王被大大老王定下過規則。
就是絕對不碰娛樂圈裡的人。
不管你什麽明星、藝人還是幹嘛幹嘛的,連戀愛都不行。
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不然就打斷狗腿……
更何況……他始終瞧不上馮曉剛。
或者說瞧不上所謂的遺老遺少那群人,包括什麽王塑,薑紋這些所謂的大院、高乾、紅子弟……別管有沒有才華,就是真的看不上。
連帶著的,對於整個一京圈的人都不感冒。
更何況……他也不是什麽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大少爺。萬達院線投射的光環籠罩整個娛樂圈,可以說電影圈的人想出頭,萬達也好,藍海也罷、乃至中影、保利這些院線,就像是一個大燜罐的唯一那麽幾個出氣口。
鍋裡面翻滾的氣流每年都想從這幾個出口往外竄。
因為只要竄出去了,才能紅。
這麽一個“養蠱”的環境,作為把持著這個出氣口的人,他見過的、聽過的東西可太多了。
娛樂圈的人……還真的是敬謝不敏,敬而遠之。
更何況……
梁冰凝歲數太大了。
他對禦姐無感。
於是等兩邊握了下手後,就來了一句:
“崔總這是吃完了?那下次咱們在一起吃吧,今天我們仨就是來吃頓飯。”
言外之意就是認識一下客套一下就得了。
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互不打擾。
崔茂盛一聽,就懂這話的意思了。
笑著點點頭:
“吃的差不多了,這不正打算走呢。想著來和王總打個招呼。那……王總,許導,朗朗老師,三位慢慢吃,單我來買……”
“不用,我們還沒吃……”
大老王心說用得著你買單麽……
可就在這時,許鑫看了他一眼。
王斯聰本能話頭一頓。
接著,許鑫很默契的端起了酒瓶。
後面的梁冰凝,還有那個中年人這會兒手裡還端著酒杯呢。
崔茂盛敬完了酒,任務結束。大老王你那句“吃完了”的話說完,人家這杯酒還怎麽過來碰一個?
一杯酒的面子而已,犯不上給人弄的下不來台。
“崔總,我敬您一杯。”
一手托住對方的杯子,一手大吟釀。
堵住了王斯聰的話頭後,他給崔茂盛倒了一杯酒。
崔茂盛把倆人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
心裡有些犯嘀咕。
大公子怎麽看起來那麽聽這個年輕導演的話呢?
不過臉上還是如沐春風一樣的笑容:
“哈哈,那可好,來來,許導,請。”
“誒,不敢。您隨意就行,太客氣可就見外了。”
重新撿起了自己這杯因為嫌棄別人嘴裡吃過的口水釀的酒,而放下的大吟釀,倆人碰了一下。
乾杯。
這種日式清酒杯量不多,加上度數也不高,乾杯也沒事。
而倆人喝完了這杯酒後,許鑫一手端著杯,空出來的右手則伸向了梁冰凝:
“梁老師您好。”
在後面端著杯一直也插不上話,只能保持著溫婉淺笑的梁冰凝這次終於不用那麽尷尬了。
反應過來後,笑著伸手,被許鑫抓住了手掌的前面手指部分,盈盈一握。
顯得紳士而禮貌的舉止,在加上這種風度,讓梁冰凝臉上的笑容盛了幾分。
“許導,您好。很高興認識您。”
許鑫笑著點點頭,接著又把手伸向了那個同樣端杯的中年人。
“這位老師……”
“可不敢這麽說,許導您好,我是穆小光。冰冰的經紀人,幸會,幸會。”
從頭到尾把一切看的很通透的中年人也趕緊客氣了一聲。
兩隻孔武有力的手握在了一起。
“誒,幸會,幸會。”
許鑫笑著應了一聲,接著說道:
“我酒量……也不太行。這樣,梁老師,穆總,咱們一起碰一個吧。要是單獨和二位喝,我這兩杯酒下去,人可能就趴下了。好吧?今天他這店也小,改天咱們要是方便了,到時候找個地方在好好聚聚。”
“可以可以。”
穆小光趕緊點了下頭。
梁冰凝也微笑著說道:
“那我給許導倒杯酒?”
“不不不,可當不起。”
許鑫看起來有些受寵若驚,趕忙擺手:
“您是前輩,真倒酒了,那這杯酒我就得端著喝了。沒事,咱們隨意一些,崔總,那我在給您添一些,咱們都隨意一些,好吧?”
“哈哈,許導都說了,那肯定恭敬不如從命了。”
隨著崔茂盛的話,許鑫又給他添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酒水,接著又給王斯聰要倒酒。
大老王就講究多了。
見許鑫提瓶子,他就把手護杯子上了。
就這一個細節,就讓梁冰凝和穆小光心裡跟明鏡一樣。
這位許導……先不說其他的,就論地位的話……在這位萬達老總獨子的心裡都很重要。
可許鑫卻有些意外。
嘿,這孫子轉性了啊?
這會兒這麽配合……
而給王斯聰倒滿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老狼你那是滿的。”
朗朗點點頭。
這話三人在一起就沒必要說了,誰喝多少自己倒。
但這會兒這句話說出口,就是為了讓這位崔總他們三個知道,我們仨的關系也不是什麽上下級。
老許厲害啊……
他感歎了一聲。
這種面面俱到的性子……真他娘的厲害。
“來來來,崔總,梁老師,穆總……咱們一起乾一杯。”
“乾。”
“許導您請。”
“王總請。”
“乾杯。”
六個人都把杯子裡的酒水一飲而盡。
至此,這不管是初次見面,還是闊別寒暄,都已經算是做到了盡善盡美。
而崔茂盛就帶著三人告辭了。
沒什麽互相留個電話,或者幹嘛的。
沒必要。
對兩邊的帶頭者“王斯聰”和“崔茂盛”來講,雙方互相留電話,都是一個……不太尊重的過程。
也太突兀了。
關系沒到這,還是得聊才行。
今天算是認識,開了個好頭。
至於下一次怎麽聊……許鑫是沒想過。
天朝這麽大,燕京這麽大。
能在一個飯店湊一起,都是挺大個緣分了。
還重逢?
那就得等到某些典禮之類的場合了吧?
雙方禮貌告別,崔茂盛那邊直接就離開了,而許鑫則繼續在那灌扎啤漱口。
說起來這日料店不讓抽煙就挺離譜的。
砸吧砸吧嘴,剛琢磨要不要出去抽根煙的時候,就聽王斯聰來了一句:
“喜歡梁冰凝啊?”
“……誰啊?”
許鑫有些納悶。
王斯聰一臉無語:
“你唄,還能有誰?”
“我喜歡她幹啥?”
“那你那麽客氣又幹啥?”
王斯聰一臉無語:
“你不西北圈的麽,她可是根正苗紅的京派。”
這話剛說完,朗朗無語了:
“你是喝假酒了吧?老許那不是因為你說話太衝,給人家個台階下?”
“我怎麽衝了?還不夠給面子?”
“……你給的是那個崔茂盛面子,又不是後面倆人。”
“後面倆人我為啥要給她倆面子?”
“……”
朗朗一陣無語,而許鑫則哈哈一笑: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聽到這話,王斯聰這才說道:
“你不用太把這些什麽腕兒啊或者幹嘛的當回事。說句難聽的,人前風光,人後指不定多慫呢。老崔才上任就來巴結……真以為他一句話就能安排個什麽片子鋪天蓋地的往上走?不現實。”
“那誰能做到?”
許鑫問完,王斯聰得意一笑,拿筷子頭指了指自己的臉。
“這還用問?”
“哎呀,王總,王總您怎麽擱這呢?”
許鑫的臉色直接一變,變得無比殷勤諂媚,重新拿起了大吟釀那瓶子:
“老狼,老狼!快,懂點事,把王總給我捆上啊!這麽大的能耐,不給咱王總碰一個?”
朗朗頓時來精神了,趁其不備,把王斯聰從後面一摟……
“誒?我草……你撒開……我使勁了啊!你快撒開!”
他想掙脫,可朗朗那手太金貴了,又不敢。
然後就看著許鑫舉這個大吟釀那遠超正常尺寸的酒瓶子,一臉媚笑的就把瓶口對準了他的嘴。
另一隻手還攥著他的下巴,那模樣就跟個老太監似的,發出了賊兮兮的動靜:
“王總,乖~來來來,瓶口有點大,你忍一下……張嘴~啊~~~~”
“別別別,大哥,這酒不是鬧著玩的……”
“乖啦~張嘴~~~~~”
噸噸噸噸噸……
……
商務車上。
坐在梁冰凝旁邊的穆小光想了想,低聲說道:
“你對這位崔總的感覺怎麽樣?”
單手拄著商務車的扶手,手指正在一點點揉壓太陽穴的梁冰凝沒睜眼,似乎有些酒醉。
臉頰在黑暗中有些緋紅的味道。
讓她開始散發出成熟女人才有的氣息與韻味。
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
“老奸巨猾。”
“……嗯。”
穆小光點點頭,同時面帶遺憾:
“可惜了,不敢賭。要是賭一把,能拿到萬達那位大公子的聯系方式……以後的路……可能好走許多。”
“嗯……”
梁冰凝也應了一聲。
可穆小光卻忽然來了一句:
“那你對那位許導怎麽看?”
揉壓太陽穴的手一頓。
她反問:
“你呢?”
“他和那位大公子的關系應該很深。你看到了吧?那個許導要給他倒酒的時候,他用手護了杯子。”
“嗯。”
“一個說卡哪部電影排片率,那就能卡到哪部電影的院線領導都對那萬達的大公子如此尊敬,偏偏這個導演給他倒酒的時候,他卻用手護著……這關系我是有些猜不透。不過……說起來這個,其他的我倒有些了解。”
“比如說?”
“比如……奧運的太廟頒獎典禮那一晚,節目單本來周傑侖的歌是在《北亰歡迎你》前面的,可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給調整到了後面。這是當時我和那幾個央視的領導們吃飯時,聽說的。說是開閉幕式的小組很重視那個歌曲,裡面有人親自來打招呼,覺得位置得調整一下……”
“……”
不知何時,梁冰凝已經睜開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說到這,她想了想,忽然話鋒一轉:
“可現在奧運會已經結束了,優先級沒那麽高了吧?”
“高肯定沒那麽高了,但……這些人的這份資歷,放到各行各業都不能小覷。尤其是那一晚……這個許導也在,你知道他跟誰在一起的麽?”
“誰?”
“張武。”
“張……”
梁冰凝想了想,眼神忽然一凝:
“就是那個軍……”
“對。有人看到他被張武領著,去見了那幾個央視的主持人。包括楊嵐在內,大家都很客氣。這人……應該不簡單。”
“……”
梁冰凝又恢復了沉默。
但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問道:
“你覺得西影廠怎麽樣?”
“……什麽?”
穆小光一愣。
“西影廠。”
她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
“咱們和他們合作,怎麽樣?”
“……”
穆小光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穆小光的第一反應就是……
傻子、冤大頭企業。
給別人做了無數鍋菜,結果自己一次飽飯都沒吃過的冤大頭。
可馬上……他就意識到了什麽,說道:
“他們沒什麽競爭力啊。今年的《立春》賠成那樣不提,蔣文麗那個涉嫌亂倫的廣告爭議那麽大……還能不能出來暫且不論,就說明年吧,明年所有製片廠的獻禮,他們找誰都還不知道。他們手裡沒導演、沒演員,在加上開始明白得守住自己那份家業後,不再承接任何其他公司的製片發行工作。這兩年除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呃……“
瞬間,他坐直了身子,看著梁冰凝:
“你要押寶這個許導?”
“正合適,不是麽?”
梁冰凝同樣看向了自己的經紀人:
“西影廠沒演員,我去。導演的話……你知道我剛才聽到了個什麽消息麽?”
“?”
看著穆小光那疑惑的模樣,梁冰凝笑著說道:
“我剛才去化妝間補妝的時候,聽到了這個許導和那個王大少爺、朗朗在聊旅遊的事情。朗朗問他要不要去瑞士滑雪,他拒絕了,說西影廠有一部電影要啟動,還挺著急的……明天打聽打聽有什麽動靜?他們沒演員,我來。片酬什麽的都好商量……讓我和這個許導接觸一下……他很聰明,看出來了麽?”
“……”
在穆小光的沉默之中,她似乎愈發覺得這條路可行,語氣之中也出現了一絲熱意:
“今晚要不是他,咱們其實會很尷尬。這人很聰明,並且對於拿捏一些尺度方面……我覺得我沒看錯人。一個處女作就能上戛納拿獎,又有著奧運會導演組背書的男人,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
京圈……這兩年我可能擠不進去了。但西影廠雖然現在是閉門造車,但……只要能保護住我,我也認了。更何況……直覺告訴我,這個許導不簡單……這圈子裡能耍聰明的人多了去了,但能給我這種感覺的人……他是第一個。”
對於梁冰凝的評價,穆小光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思索。
沉默。
各種利弊關系在腦子裡飛速旋轉。
而思前想後,他說道:
“押寶一個青年導演,風險還是大了些。不如……看看張維平那邊怎麽樣?這奧運結束了,黃金甲賠了那麽多,以他的性子,肯定要催著老謀子拍電影……你忘了?7月份的時候,龔麗加入新加坡國籍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他手上正缺一個“謀女郎”呢……”
“……”
梁冰凝眼神動了動。
似乎有些動心。
可……
她回憶著被這位許導掐著脖子在那喊“大哥”的王斯聰……
“比起老謀深算的張一謀,我覺得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好擺弄一些……大不了……是吧?”
說到這,她微微一笑:
“還挺帥的。”
“……”
穆小光眉頭皺了皺……
但卻沒說什麽。
想了想,點點頭:
“那怎麽說?先遞一份投名狀?”
“嗯,打聽清楚西影廠要幹嘛……最好能拿到他的聯系方式。”
說到這,梁冰凝眼裡浮現出了一絲遺憾:
“今天真的可惜了啊……”
“……”
穆小光無言。
是啊。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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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辣個男銀回來了
“你們結束啦?侖兒不是沒去麽?你們仨也能喝起來?”
聽著電話那頭的俏皮聲音,許鑫不由得咧嘴發出了嘿嘿的笑聲:
“嘿嘿,就是因為沒他,我們喝的才更舒坦的。跟他一起,特麽到哪都得跟做賊一樣……我們仨就無所謂了,走哪都是喝。”
“切,就吹吧你……誰想他誰知道。”
許鑫直接翻了個大白眼。
不過……
“我和伱說一下,西影廠這段時間就會傳出來《風聲》的消息,你回來……可能幾乎不會怎麽休息,就要趕緊進入狀態。最終劇本我發你郵箱了,看到了沒?”
“已經打印出來了,就在我手邊呢……這是最終版?”
“對。最終版,其他的就是看我怎麽添加細節人物的豐滿度了。這部戲……很重要!”
“唔……”
聽到這話,楊蜜想了想,應了一聲:
“好,那你等我回去,咱倆先分手。”
“……哈?”
許鑫一懵:
“什麽東西?”
“我說,咱倆先分手!就是從我回去開始,咱倆就不是情侶關系了,懂了吧?你是導演,我是演員,你就往死裡虐我,不要心疼我,不要憐惜我,不要把我當成一朵什麽嬌豔的花兒,而是當成一頭驢……噗……”
說著說著,她自己都繃不住笑出了聲。
這才反應過來女友是啥意思的許鑫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你節目多……不過你提起這個,咱倆確實得約法三章……”
“你說唄。”
楊蜜語氣輕松。
“這部戲,我要火力全開,所以可能咱倆真的會因為這件事吵架……”
聽到這話,楊蜜堅定的點點頭:
“嗯,我懂。所以我才告訴你,在開拍前也好,開拍中也好,沒結束之前,不要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你使勁蹂躪我,好不好?就……我要成長,在《仙劍》這邊我其實拍的也挺不開心的,有時候興致來了,狀態超常一些,她們都接不住。還不如我演話劇過癮呢……所以,導演,你就把我往死裡逼,行不行?我保證不記仇不翻臉,翻臉我是小狗!”
“……這可是你說的。”
“嗯嗯,對呀,嘿嘿嘿……”
“笑什麽笑!楊蜜同學,請你端正你的態度!”
“……”
聽著這說胖就開始喘的動靜,楊蜜翻了個白眼,但語氣還是弱弱的說道:
“對……對不起啦,導演。”
“嗯,這還差不多。”
許老二滿意的應了一聲……
“哦對了。”
“怎麽?”
“你猜猜今天吃飯我們碰到誰了?”
“誰?”
許鑫沒啥吊她胃口的心思,直接就說道;
“梁冰凝!”
“……”
電話那頭的楊蜜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不自覺的,腦子裡的記憶開始翻滾。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站著如嘍囉……
那被十幾個人簇擁著,和吳琦隆一起有說有笑的走入電梯,而自己只能如同一個小透明一般被工作人員所阻攔的場景再次浮現。
那一拳給手腕帶來的壓力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
沒關系。
沒什麽。
並沒有什麽憎恨,女孩反而露出了些許感激的神色。
語氣平穩中帶著點好奇:
“呀?真的假的?怎麽遇到的?……她漂亮不?白不?和我比呢?我倆在一個色號上麽?”
“唔。”
並不知曉電話對面的人在言不由衷的許鑫撓了撓頭:
“實話實說,沒太注意。”
“你們怎麽遇到的?”
“就吃飯啊,她和老王家裡的一個新上任的院線主管來吃飯,那院線主管過來和老王打招呼,端著酒過來的,就喝了一杯,寒暄了兩句人家就走了。”
“沒留個聯系方式?”
“……喪命題?”
聽著男友那無語的反問,楊蜜也無語了:
“我看起來有那麽小氣麽?你把我當我前男友了是怎麽的?”
“嗯???”
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不對勁呢……
“我不攔著你和別人交往啊,想什麽呢……別的我不提,你以為你能逃得過那種什麽酒吧、夜總會之類鶯鶯燕燕的應酬?”
她滿嘴滿眼都是一種“哥哥你可真天真”的德行:
“別傻了,這是奧運會,你忙,沒人找得到你。以後咱們拍戲或者幹嘛的,別的不說,就這種場合需要你去搞定個什麽電視劇導演,或者是什麽投資方、或者是什麽部門領導之類的……你不去,難道我去?人家都在那玩妹子,我難道還玩個帥哥?那不炸鍋了。”
“呃……”
“我才不攔著你呢……你心裡有我就好。應酬這種事免不了嘛,所以你別弄的好像我跟我前男友死的。什麽異性電話不能留,什麽出門應酬不讓去……不現實。”
“這……”
許鑫一時間有些詞窮。
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信任沉甸甸的,聽著肯定舒服。
但問題是……
“總要注意一些才是。”
“注意肯定要注意呀,但不能讓這些社會交際影響咱們倆不是?所以別說梁冰凝了……你就是天仙下凡……”
“劉一菲啊?”
“你怎那麽煩人呢……半步崩拳警告啊!”
“哈哈哈哈……”
許鑫忍不住樂出了聲。
其實他也知道未婚妻說的是對的。
哪個男人能沒應酬?
免不了的事情。
不過還是那句話,這些事提前溝通總沒錯。
至於梁冰凝的事情,只要男友“報備”之後,也就這麽得過且過了。
一個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一個是雲淡風輕壓根就沒想過自己的未婚妻當年也被人“退婚”過。
估計……等什麽時候自己成鬥帝了,或許才會把當年自己的發家史裡……這很不起眼的一折說出來。
可那會兒的“大仇得報”也只是一抹站在足夠高的地方的平靜坦然罷了。
所以,這個名字當不得倆人的談資。
……
“詩詩,今天狀態不錯呀。”
清早的劉知詩剛上商務車,李敏念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今天劉知詩的眼睛一沒什麽紅血絲,二沒什麽焦躁,看起來像是睡了一個不得了的好覺。
而聽到這話後,劉知詩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嗯……”
確實,昨晚睡的特別好。
連續幾個晚上聽著隔壁的炮火連天,昨晚兩邊竟然休戰了。
這一覺睡的……可太舒服了。
尤其是昨晚用那一盆沙拉搭配著自己偷摸煮的面條,就著那炸醬呼嚕的一碗炸醬面墊底……
想到這……她就覺得心情特別美好。
而就在這時,李敏念看向了窗外。
剛剛出酒店的商務車玻璃窗外,幾個脖子上掛著相機的記者大清早的就開始蹲守了。
“好家夥……”
李敏念無語的搖搖頭:
“這是為了拍到許導和楊蜜的照片不擇手段了啊……”
“……”
劉知詩一愣,詫異的看著經紀人:
“什麽?”
看著她那疑惑的表情,李敏念笑道:
“怎麽?許導的那次探班你沒察覺出什麽來?”
“呃……”
“倆人肯定是情侶了啊。更何況……”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
似乎在思考。
人嘛,總是有八卦之心的,反正這一車都是自己人無內鬼,加上他和許鑫又沒什麽交情,便低聲說道:
“那晚我看到倆人一起回來的。”
“……”
劉知詩瞬間瞪大了眼睛……
瞬間。
破案了。
原來……是他!
那頭就跟鐵打的一樣的牛!
是他……
這下全都搞清楚後,劉知詩苦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
“什麽?”
李敏念有些納悶。
只見她滿臉苦笑,搖著頭無語的一句:
“沒事……就挺厲害的。”
說完,她一愣。
下意識的看向了李敏念。
見他滿眼疑惑的望著自己,趕緊搖頭:
“沒事。”
好險。
好險說漏嘴。
雖然這件事已經“破案”了,但她也沒打算到處去宣揚自己的“苦”。
那一罐子炸醬可是沉甸甸的情義。
可她和李敏念卻誰都沒注意到,坐在副駕駛上的助理小潔已經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作為和劉知詩最近的人,她可是清楚為啥詩詩姐這幾天看起來狀態都很差的原因的。
就是因為……嗯,用詩詩姐的原話就是“你要是旁邊天天折騰一兩個小時的動靜,你也休息不好”。
當時小潔只是關懷劉知詩的精神狀態,卻沒想到得到了這麽個答案。
一開始還納悶詩詩姐臥室隔壁……不就是霍健華麽?
霍健華那麽厲害呢?問題是他女朋友是誰啊?藏的還挺深……
可今天一聽這話……
小潔也反應過來了……弄了半天,詩詩姐說的是許鑫和楊蜜?
許鑫……???
她眼裡出現了一抹驚訝。
天呐。
這……這麽厲害呐?
……
9月1號。
開學。
不過沒有開學典禮。
得等大一的學生軍訓完成後,開學典禮才一起舉行。
如今大四的學生已經“神隱”了。
有混的好的,比如楊蜜……人家已經紅透了半邊天。只需要耐著性子等明年畢業來學校拍個照片,頒發個學士學位就行。
有混的差的……現在就得到處投簡歷、找工作、找劇組了。
而混的不好不差的,有人選擇繼續完成學業,也有人選擇繼續那麽混日子……
每個人的選擇各不相同。
不過,對於整個07級導演系和表演系來講,今年的開學……從他們在8月31號回校那天,就染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原因很簡單……
每一年升學入學時,教導員們都會給各系的班長遞過來一份學生名單。這份名單是這一屆學生的點名表。不僅班級裡要,學生會裡也要,為的就是方便於學生管理。
同時還有宿舍分配等等一系列的小事情。
這份名單重要麽?
其實並不重要,又不是大一新生,選個班長出來便於管理。
大家都上了一年了,班級裡的那些面孔不說都關系很好吧,可也都知道了名字。
所以,這份例行名單一開始並沒人在意。
直到……
導演系的班長劉暢同學看到了一個自己班的“插班生”。
姓名:許鑫。
導演系05級應屆生。
就這麽簡短的一點介紹,但放到一群07級應屆生的名字裡,這05兩個字……怎麽看都有些不和諧的意思。
但比起這數字上的不和諧,更加風起雲湧的是大家的心情。
當聽到班長劉暢把“我草,這個許鑫不會是那個許鑫”的話語說出口時……
8月31號當天,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組核心成員、戛納獲獎電影億元票房《不能說的秘密》電影導演回歸學校繼續讀書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
沒辦法,學生也八卦。
當一個班級裡傳出了“誒你們知道麽,許鑫……對,就那個許鑫……什麽和楊蜜傳緋聞……他和楊蜜傳緋聞啦?”這種消息時……
整個學校都知道,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而北影這幾個大系呢,不管是導演系、表演系,攝影技術系、還是美術學院、管理學院這些……大家你傳我,我傳他,一傳十,十傳百。
9月1號當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辣個男銀,要來了。
對於許鑫的認知是什麽?
非從事電影專業的人可能看法相對簡單:
“啥?昨天和楊蜜傳緋聞那個王八蛋?”
這一看就是楊蜜的粉絲。
又或者:
“噢,奧運會韓國人偷拍,放出別小看咱們國家底蘊那個帥哥?”
這估計是個女孩,而且還討厭棒子,還關注奧運會。
再或者:
“啊!!!《不能說的秘密》可太好看啦!傑侖演技太棒啦……”
嗯……這人成分估計有些問題。
總之呢,對於非電影專業的人來講,許鑫身上其實並沒有多少標簽。無論奧運的過程怎麽樣辛苦,他們都不會太在意,只需要知道這個開幕式足夠精彩就夠了。
而精彩歸功於何人?
可以說一個團隊百分之90的關注度,其實都在最近冒出來個“國師”外號的那位總導演身上。
其他的人,他們不會太在意。
可對於電影從業者來講,許鑫身上的標簽就不少了。
諸如“大內總管”、諸如“億元導演”等等。
他們更多的關注,是這位剛和楊蜜傳出緋聞的年輕導演下一部作品,或者是背後的其他一些能耐。
而恰好,北影的同學們呢,他們處於一個“內行”與“外行”中間的緩衝帶。
這些人未來可能都會從事電影行業的工作,所以作為新生力量,對於一個已經成功證明了自己的導演,每個人的心情其實是比較複雜的。
有人覺得“我同學都成功了,看來成功也不過如此”、有人呢,覺得“許導還用上課?”。
還有人會覺得“他來學校幹啥?虐菜?”,又或者是“許鑫到底長啥樣,這次得好好看看”。
百種人有百種想法。
但導演系和表演系的人,想的姑且……算是比較多一些。
導演系的人,作為同學,心中都在好奇為什麽已經拍出來電影,還導演了奧運這麽厲害個人,會來跟我們一起讀大二……
他能學啥?
《視聽語言》?
《劇作》?
《剪輯》?
還是什麽《數字技術》之類的?
他難道還不懂嗎?
不應該吧……
很多人都好奇為什麽許鑫會回來。
而表演系的人想法則更直白一些。
先看課程。
開學第一天……什麽課?
《電影導演基礎》。
導演系和表演系的共同課。
第二節呢?
《政治經濟學》。
全系共同課。
然後……該怎辦?
簡單啊。
特麽一個億元導演,處女作就拿到了戛納金攝影機的導演要跟你坐一起……
身為一個演員,你該做什麽?
還用問?
化妝!
打扮!
藝術形象展現!
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最帥、最漂亮的一面全都展露出來。
沒準……
許導就看上你了呢!
沒準你就是下一個楊蜜呢!
於是……
開學第一天,表演系的同學們起來的格外的早。
無論男女,都穿著帥氣的衣服,臉上畫著總是相宜的淡妝,就跟要去面試試鏡一樣,做起了準備。
而不僅僅是這些大二的人……
除了大一的學生們還不清楚這個消息外……
連大三大四的許多人都在今天這個美好無比的開學日子,選擇了返回學校。
我們也是學生。
得上課嘛。
哪怕是實習……但開學第一天,總要回來一趟吧?
回來母校,得展露出來我們的風貌。
那不得好好的打扮打扮?
什麽?
你問沒課我們去哪?
學校的大課總要上的吧?接受接受思想教育,力爭祖國花朵,總沒毛病了吧?
什麽?
你問那是第二節課,第一節課我們去哪?
你問題怎那麽多呢?
學校你家開的啊?
我們想去哪就去哪,在校門口以學長學姐的身份迎接那些走讀的學弟學妹不行?
去去去,你誰啊?不是我們學校的你過來搶什麽位置……
於是……
開著那台老A6,直接開到了大門口,等待保安開門的許鑫看著學校門口的兩邊或蹲或站,打扮的一個比一個青春靚麗,年少有為的同學們,衝旁邊的於珍來了一句:
“於老師。”
“嗯?”
“總覺得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剛剛在奧體中心開完了殘奧會指導會議的於珍聽到這話後,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行了,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哪有……誒,大爺,於主任和我一起的。”
讓門衛看到了坐在副駕駛上的於珍後,許鑫重新升上了窗戶。
奧迪的防窺膜完美的隔絕了許多視線的窺探。
電子門開啟,車子緩慢的往裡面的教師停車場走。
坐在副駕駛上的於珍說道:
“我還是那句話,學會潔身自好,明白麽?……現在的學生是越來越不單純了。上學期的大二學生竟然還鬧出了未婚先孕的事情……真的是……”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尤其是你這一屆,表演系有幾個好苗子,有的甚至已經背著公司合約了。今天還是大課,看這樣子……”
於珍瞧著兩側沿路站著的那些“看似看熱鬧”的人,愈發無語:
“肯定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別重蹈覆轍,和蜜蜜感情又這麽穩定,再加上以後你要走咱們學校這條路,一定不能出差錯,聽到了麽?回來就踏踏實實學東西,大二的課要是聽著簡單,就去大三。大三要是還簡單,等我開始帶研究生了,過來跟我一起。同時準備職稱考試,留校任教,然後從講師到副教授、教授這麽一步一步往上走才是正途。懂了嗎?”
“懂,懂……您放心,我懂。”
許鑫有些無奈:
“怎麽感覺在您眼裡,我就跟個胡鬧的孩子一樣……是,我承認,大一上半學期我是瞎胡鬧了些,但也不至於……這麽不靠譜吧?”
“……”
於珍愣了愣……
忽然歎息了一聲:
“唉……也是。但老師是擔心你,明白麽?”
明明在奧運會裡面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上下處理的都井井有條……
可偏偏一回到學校,眼前自己這個學生仿佛又變成了那大一上半學期自己看著那怒其不爭的模樣……
想到這,她忍不住揪住了許鑫的耳朵。
“哎喲!”
“聽話,聽到了嗎!別有點成就就恃才傲物!要謙虛,明白嗎!只有謙虛,才能繼續支持著你的進步!驕傲自滿放到任何行業都是實打實的禍害,會腐蝕一個人的心智,把一個天才變成平庸的無能之人!懂了嗎?”
孩子確實長大了。
但不代表這個猴自己拴不住了。
一根繩子細,那就換個粗的過來。
好容易逮住個好苗子,我還能讓你飛了不成!
可不能走歪嘍!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哎喲哎喲……您放心,我保證好好的還不成麽?您給我留點面子……我求您了還不成麽?”
於珍其實也沒使勁。
可看著許鑫那誇張的模樣,更無語了。
“演技不錯啊,許鑫。考沒考慮去表演系?”
“嘿嘿嘿……”
許鑫嘿嘿一笑。
不在誇張。
而於珍也松開了他的耳朵。
等到了停車位,許鑫走下了車後,看著以前從來沒進來過的教師停車場,他說道:
“這可太方便了……我能申請不?”
“做夢呢。”
趕著回會議室開會的於珍翻了個白眼:
“等什麽時候成講師了在說。趕緊的,上課去。”
“誒,好嘞。”
許鑫點點頭:
“於老師再見~”
送別完了於珍,他左右辨認了一下方向後,踩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一步一步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這會兒課程已經快開始了。
所有與他擦肩而過的學生們走的都挺匆忙的。
見狀,他也加快了腳步。
很快就來到了導演系和表演系今天共同的大課《電影導演基礎》的大教室前。
門沒關。
裡面吵吵鬧鬧。
學生時代的記憶頓時開始翻滾。
“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了教室。
放眼望去,五六十人。
還行,或許是因為這是導演、表演的共同課,其他專業的人沒什麽動靜。
他沒去管,而是打算看看上哪個位置坐比較方便。
可隨著他眯起眼睛開始四處打量後……
瞬間,不少男男女女都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挺胸、抬頭、淺笑。
就跟藝術考試一樣……
一看就是表演系的學生。
而導演系的就更直接了些……
當教室陡然變得安靜,許多談笑之人以為老師來了,本能回頭卻看到了那個電視上的面孔後……
“喔!!”
不知是誰第一個歡呼了一聲。
然後……
這聲歡呼就如同那推倒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似的……
“喔呼~~~~”
各種歡呼聲頓時響徹在整間教室裡。
然後……
“啪啪啪……”
“嘩啦啦啦啦啦……”
掌聲如同潮水一般在教室裡湧動。
“……”
許鑫無言,甚至還回頭看了看……
確定所有人的歡呼和掌聲都是給自己的後……
他臉紅了。
不知是因為奧運,還是其他。
怎麽都行。
總之……
他臉有些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227.這圈子真不大
“掌聲響起來~我心更~明白~”
掌聲之中,許鑫的腦子裡不自覺的就出現了這首歌。
甚至他都想不起來歌名以及在哪聽過了。
實話實說,挺害臊的。
第一是弄不清楚大家幹嘛忽然給自己鼓掌……
雖然乍一看這些“學弟學妹”還挺懂事。
第二……
這麽多陌生人給他鼓掌,好像他做了一件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雖然奧運會的的確確了不起。
但……
我社恐啊。
這種頒獎典禮發表獲獎感言一般的既視感是怎回事?
他有些尷尬。
並且再加上今天的教室坐的有些滿,左一個不認識,右一個沒見過的。
每一排都被人坐滿了。
雖然不是人擠人那種,可他一時間竟然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座位。
至於心裡有沒有感覺到今天的表演系帥哥尤其的帥,美女尤其的美……開什麽國際玩笑。
這會兒都恨不得趕緊讓大夥轉移注意力了,誰有功夫惦記這個?
嗯……照這麽來看,其實這掌聲從某些方面來講,還挺失敗的。不過還好,隨著掌聲漸熄,這難熬的一段時光算是揭過去了。
許鑫衝著所有人禮貌點點頭,然後一個勁的往階梯教室的上面走。
來到了人數最少的倒數第二排。
而等他落座,你就看吧……
女生無論是扎著馬尾還是丸子頭,亦或者是披頭散發的,幾乎都是同一個動作。
就是把頭髮沿著朝向許鑫的那隻耳朵,用手把頭髮籠絡整理一下。
好讓自己的側臉看起來更好看一些。
其實這裡多多少少就能看出來社會人和學生的區別了。
要是一些圈子裡想要出頭、出位的演員,可能這會兒已經頂著會不會被許鑫覺得諂媚的風險過來套近乎了。
還是那句話,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萬一被許導看上了呢?
不搏一下,怎麽知道有沒有機會?
但學生的臉皮還是嫩一些,明明和個億元俱樂部的導演坐在一個教室,可最多就是展露一下自己的形象……沒熟絡之前,誰也不想被同學冠上一個“功利”的帽子。
畢竟這帽子有可能一戴就是四年的。
所以,歡呼有了,掌聲也有了。但隨著許鑫落座,教室裡就恢復了安靜。
都趕上老師上課時的樣子了。
但恰恰是這種氣氛,讓許鑫反倒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第一天出現,肯定會有這麽一折。但等大家經常見面了,熟悉了,這張臉也就不稀奇了。
所以,坐下來後,他翻著自己手裡這本《導演劇作》教材,耐著性子等待老師的到來。
殘奧會,他沒什麽壓力。
因為並不負責具體事務,只是作為殘奧會的導演小組成員存在。
創意部分早就已經定好了,包括流程方面的事情,包括彩排、排練這些都是張武來負責。
哦對,大名鼎鼎的《千手觀音》就是他的節目。
對於如何給這些需要關愛與認可的同胞們排練節目,張武的話語權甚至比張一謀還要重。
在進入實際彩排的流程後,張武就是彩排的一把手。
所以,他的工作只是等待就夠了,和學業並不衝突。
這也是為什麽他能過來上課,而不是在殘奧會那邊緊張彩排的根本原因。
插不上嘴,也用不到他。
而等了一會兒,《電影導演基礎》課的講師來了。
許鑫並沒有在這節課上獲得什麽特殊待遇。
北影出的明星多了去了,雖然大多數被人所熟知的都是演員,但並不代表沒出過什麽億元導演。
張導不就是北影出來的麽。
也不是沒有什麽知名演員在學校時就已經出了名。
比如劉一菲、比如楊蜜。
所以,身為講師,別管學生出名不出名,坐教室裡就是學生。
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更何況……今天的學校喧囂老師們也不是傻子,都有所了解。
越是這時候,就越不能表現出來什麽東西。
這是身為教師的穩重。
不然呢?
逮住許鑫大誇特誇,然後來來來位置讓給你,你來講?
不現實。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專心聽課的時候,學校裡,有一對情侶正在因為他而發生爭吵。
……
“伱不去行不行?多掉價啊!你都畢業了,回來學校和大二的學生擠在一個教室裡?你是學長啊!老公!咱能不能不丟這個人?”
“……”
聽著包文靜的話,包貝尓都無語了。
用一種“忍不住都樂了”的語氣,對女友說道:
“丟人?丟什麽人?你知道外面多少人想要認識他麽?”
聽到這話,包文靜也無語了,看著男朋友用一種……
怎麽說呢。
就像是在說“老公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多優秀”的語氣說道:
“……給蜜蜜打電話不就完了?至於麽?給蜜蜜打個電話,喊著出來吃個飯,然後喊上他不就行了?老公你演技這麽棒,他只要看過你的表演,肯定會找你合作。你急什麽?你都畢業了,忽然回來聽課……是,大課,人多,老師不見得會知道你已經畢業了。可問題是……掉價啊!老公,咱換種方法不行麽?你不要面子的?”
“我要什麽面子?”
包貝尓眼裡是一種……“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的表情:
“你以為楊蜜是誰?你說約她吃飯就來吃飯?她現在這麽紅,別說咱們了,連那些劇組導演想找她都得客氣點。不然你以為《仙劍三》的新聞是怎麽出來的?!你說喊就喊?
第二,我這怎麽就丟人了?我現在缺的就是這些機會。現在這麽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你讓我錯過去?咱倆那出租屋的房費現在都還沒著落呢你知道嗎!人家一部片子已經過億了,三億!四億!還得了戛納的獎,還有這奧運會的資歷,和張導他們都有合作,你真以為許鑫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認識的人?”
“你又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我老公是最棒的!”
包文靜還試圖“誇獎”,可卻不知道,自己在火上澆油:
“你別攔著我了行不行!!!!”
本來這段話說出口,包貝尓就有些激動,可說完看著自己女朋友那滿不在乎,還覺得自己多了不起的模樣……
雖然這話聽到心裡挺舒服的,可問題是你這人怎能這麽蠢呢!
那是許導!
也特麽不是什麽阿貓阿狗!
“面子?面子特麽值幾個錢?!你聽我的,回家踏踏實實的去跑劇組行不行?咱倆一起努力,行不行?你別天天我幹什麽都拴著我行不行!?我是去結識人脈的,面子重要肚子重要?你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你覺得宿舍你還能住的下去麽?有這功夫多跑幾個劇組,萬一有角色找你了呢?!行不行?”
“……那誰給你做飯吃啊,你下班回來沒飯吃怎麽辦?”
“我……”
包貝尓張著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心裡有股火。
可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發的既視感。
可包文靜卻似乎依舊不想讓包貝尓去,繼續說道:
“老公,我相信你,真的!不認識許鑫我也相信你能成功!有什麽的啊!我願意陪你吃苦,陪你一起開水煮麵條都行!但我真不想讓你受什麽委屈……你說你都畢業了,這次再回來算怎麽回事啊?
以後你成名了,這些不都是你的黑點?人家該怎麽想你?包貝尓,影帝啊!這麽紅的人以前竟然為了找機會,回學校找許鑫?你以後怎麽在他面前抬頭?……楊蜜那邊以後我也沒法抬頭了啊!”
“……?????”
包貝尓人都傻了。
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就覺得腦子裡嗡嗡的……
“你……你在想什麽啊!啊????!楊蜜還沒紅的時候遇見,你不讓我和她認識。現在明知道許鑫就在那,你還攔著我?!你……能不能別這麽蠢?”
“……”
這話一出口,包文靜一愣……
然後,在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後……瞬間,眼眶就紅了。
而看到她又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模式,包貝尓的耐心是真的被磨沒了。
《政治經濟學》是全系的大課……
雖然說實話,上座率一直很感人,但今天絕對是個例外。
大課,就是大教室,這節課一周就一節。
大教室今天也就開這一次。
所以自己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趕緊去先佔個位置,然後等許導進來上課後,利用學生臉皮薄的機會,跟許導打個招呼,最好能讓他坐到自己身邊……比如來一句“許導,我幫您佔著座呢”之類的話語。
殷勤一點。
甚至狗腿一點都無所謂。
他也受夠了只能在劇組跑龍套,賺個盒飯錢、住出租屋的日子了。
所以……還談什麽戀愛?
誰有空談戀愛?
不趕緊為自己的事業做規劃,還等什麽?
於是,看到女友開始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模樣,他掉頭就走。
直接就往大教室的方向走。
而他剛走幾步……
“老公!!!”
好大一聲動靜從背後響起。
包貝尓沒回頭。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女友這種節奏了。
無非是想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讓自己下不來台,態度軟化的說出那句“走走走,回家說行不行”或者“我錯了,行不行?”而已。
要是平時也就算了。
但今天……他實在受不了了。
你怎麽能這麽蠢?
所以,他的步伐更快了。
但馬上身後就響起了腳步聲:
“嗚嗚……老公你別走……嗚嗚嗚……別丟下我一個人……”
包文靜直接就哭了。
“我不攔著你了行不行……嗚嗚嗚……我陪你一起去……嗚嗚嗚嗚……”
其實要是楊蜜在這,她肯定會給出一個相當公正的評價。
文靜這人吧……
愛的挺卑微的。
在她眼裡,她的這個“老公”就是天底下最帥的男人。
為了守住這個男人,她什麽都可以不要。
什麽自尊自愛之類的,都可以不要。
因為對於她來講,這就是天底下最帥的男人了。
愛,其實不應該這麽卑微的。
可是換個角度來講,文靜這種全心全意,一顆心就掛在一個男人身上,一心一意為這個男人著想的性子,以及這種“要丟面子,我陪著你一起丟”的模樣,還真有著幾分“同甘苦,共患難”的味道。
只是……太盲目了些。
不過好在楊蜜這會兒不在這,所以也看不見這出狗血劇情。
包文靜只是努力的抱著包貝尓的胳膊,似乎生怕下一秒他就飛走了那樣,抱著老公的胳膊,跟著他一步一步朝著大教室的方向走去。
老公。
要丟人,我們一起丟。
走到哪我都陪著你。
你不可以不要我。
不然……
我就死給你看!
……
第一節課結束。
憑心而論……許鑫收獲的多麽?
還行。
系統化、規范化的知識不是什麽枷鎖,恰恰相反,通過這一節電影製作的細化流程,讓他感覺自己對於電影的理解更深刻了一些。
當然了……不排除講師秦老師講的好,使出了渾身解數的原因。
但不管怎麽樣,一邊聽課,一邊拿著這些基礎知識所形成的框架來約束,規范自己心裡的故事,許鑫還是感覺獲益匪淺。
也更加堅定了他的選擇沒有錯的抉擇。
書到用時……
多少都不嫌多。
看著本子上紀錄的一些筆記,以及《風聲》的鏡頭處理模擬心得,他滿意的點點頭,起身朝著下一節課走去。
《政治經濟學》其實他也沒興趣。
但卻不太能缺席。
沒其他的原因,主要它這裡面有《政治》兩個字。
經濟和他沒關系。
愛怎怎地。
而他剛走,教室裡的人討論聲這才堪堪響起。
沒辦法,總是要面子的嘛。
“哇,我才發現,許鑫真的挺帥的啊。比電視上看著還好看一些。”
“他的髮型和張一謀是同款吧?”
“……你們說他注意到咱們了麽?”
“應該注意到了吧……老師不說過麽,混個臉熟都行。臉熟,就是五分的印象,有著五分印象,至少能得到一個試鏡的機會,對吧?”
“有道理……”
正聊著的時候,有人注意到了坐在角落裡的一個人收拾好了書包,帶著鴨舌帽的模樣。
這可不像是去上課。
於是忍不住問道:
“井甜,下節課你不上啦?”
07級雙校花之一的井甜微微搖頭:
“要去拍戲,走了,拜拜。”
在一群同學有些羨慕的目光中,井甜背上了書包,帶著鴨舌帽一路走出了教室,學校,出了校門後,坐上了一輛打著雙閃停在路邊的商務車。
商務車上,有一個看起來容貌相當不俗的禦姐在井甜上車後,便對司機說道:
“開車吧。”
說完,她從包裡拿出了一份劇本:
“給,甜甜,看看這部戲感不感興趣。”
井甜接過來就看到了劇本的名字:《一個女人的史詩》。
她還沒看內容,就聽這禦姐說道:
“這陣容不錯,劉葉、趙微當主演,你飾演倆人的女兒歐陽雪。劉葉這兩年人氣不錯,趙微就更不用說了,你在這個劇集裡的定位也正合適。青春靚麗的甜美形象,可以吧?”
“嗯……”
井甜應了一聲,打開了劇本。
而旁邊這禦姐顯然對井甜很了解,見她看劇本,並沒有說保持安靜或者幹嘛的,而是問道:
“我聽說,今天許鑫導演也回來上課了?”
“嗯。”
井甜頭都沒抬的應了一聲。
“人見到了麽?和你打招呼了沒?”
“沒。”
“唔……”
這禦姐一愣。
想了想,用一種有些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
“那以後找個合適的場合,約他出來見一見,認識一下吧?第一部電影就拿獎了,怎麽說也肯定是有潛力的。以後經常合作一下,你覺得怎麽樣?要是行,這個工作我來做。”
“……”
井甜看劇本的動作忽然一頓。
接著,她抬起了頭。
扭臉。
目光盯住了自己的經紀人。
“張靜姐。”
她說道:
“可以不要替我做決定嗎?”
“呃……”
張靜一愣,但馬上便笑著說道:
“哪有,這不是因緣際會麽?他現在也在讀大二,你也要發展,咱們也是互惠互利嘛。”
“……”
井甜似乎有些無語。
她其實本身就是一個……不算悶吧,但挺文靜的性子。
也知道自己這個經紀人的意思。
說簡單點,就是張靜對“自己”了解,所以知道一些事情。而知道了這些事情後,她站在“自己”的高度上,開始思考事情。
而從“自己”的角度,如果單純的來看……
確實,奧運會也好,處女作獲獎票房過億也罷。
優秀麽?
很優秀。
但那只是相對於電影而言。
電影,屬於娛樂圈。
而娛樂圈則更像是另一個資本圈……或者說是資本圈的後花園。
當然了……這也不是她想出來的,而是……家裡人告訴她的。
張靜姐出發點是沒錯的,為了自己的事業在做規劃,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而這件事,看來張靜姐還不知道……
於是,女孩想了想,說道:
“我能告訴你的不多。”
“呃……”
聽到這話,張靜一愣。
就聽女孩繼續說道:
“我只能告訴你,就在上一周,家裡的長輩和許叔叔一起吃過飯。就在神木那邊吃的。”
“……許叔叔?”
張靜有些沒反應過來。
而井甜則點點頭:
“嗯,許鑫的父親許大強。”
“……”
“有些圈子很小的。”
看著沉默無語的經紀人,井甜說完,重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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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冰山一角
拋開張靜聽到這一番話後,心裡掀起了怎樣的風起雲湧,以後又該怎麽樣對這位父親能和甜甜家的長輩一起吃飯的許鑫導演不提……
就單說許鑫這邊。
“許導,這呢這呢,我給您佔好位置了!”
當休息夠了,在食堂拿好久沒用的飯卡買了瓶水的許鑫趕著分秒不差的上課鈴聲走進教室時,他忽然聽到了這麽一句。
接著抬起了頭。
不是他自戀,人家喊“許導”就知道說他自己。
而是習慣使然。
奧運會的時候,手底下的那幾千號人也是“許導許導”的這麽喊著。
他真習慣了。
也沒人敢喊他小許。
哪怕他年紀小一些。
能喊“小許”的人,都是核心班組成員,其他人喊小許……
嗯,反正許鑫是沒聽到過。
於是,聽到這稱呼,他純粹就是習慣性使然的抬起了頭。
然後就看到了兩個……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熟悉是因為見過。
陌生是……
這誰來著……
內誰家……內誰?
還是內誰來著……
不過,他沒敢耽擱。
畢竟這大教室這麽多人都在看著他……生怕又來個歡呼鼓掌或者幹嘛的,在加上這倆人的位置確實挺不錯的,就在教室的中排邊緣。
上下都方便。
所以他就走過去了。
卻不知包貝尓看到許鑫往這邊走,心裡就一陣激動,趕緊站起來幫忙壓下來了旁邊唯一空著座位的折疊凳。
他站起來時,腰是彎著的。
因為要按凳子板嘛。
可那模樣卻顯得有些殷勤。
別人什麽目光暫且不提,包文靜眼裡卻浮現出了一縷難過與委屈……
這時,許鑫也走到座椅邊上了。
先一步同樣按到了凳子板,接著才禮貌說道:
“謝謝。”
“誒,不客氣。許導,好久不見。”
“……哈哈,是啊,好久不見。”
許鑫到現在都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但也只能跟著寒暄著,不然多尷尬……
不過,就在這時……
他忽然留意到了這個人旁邊的那個女孩胳膊。
這女孩今天穿的是一個長袖衣服。
兩條胳膊的袖子不是純棉,而是薄紗。
很透。
不是說全身都透,就是兩條胳膊。
而許鑫輕而易舉的就通過那白色的薄紗,看到了對方胳膊上有一個很顯眼的煙疤。
就在左手的胳膊上面。
煙疤?
能進學校的說明肯定是演員。
演員有煙疤?這是什麽蠢……嗯?
“哢嚓~”
許鑫的腦海裡劈過來了一道雷人的閃電。
演員、煙疤……
未婚妻嘴裡“愚蠢到不可救藥”的那個……那誰家那小誰……
包……包文靜?
包文靜嗎?
那這個男人是……
恍惚間,《不能說的秘密》首映禮上的那個包文靜的男朋友形象與眼前這個短袖短發青年的形象重疊了。
她男朋友好像倆人是同姓吧?
也姓包?
叫什麽來著?
一時間真想不起來了,不過,他只需要記得姓氏就行。
主動和倆人打了個招呼:
“好巧啊,你們怎麽也在啊?上次首映禮之後,咱們都好久沒見了。”
見許鑫竟然還記得自己,包貝尓眼裡閃過了一絲喜色,笑著點點頭:
“是啊,許導,好久不見了。我今天……陪著文靜一起來聽課的。”
雖然之前沒計劃讓女友跟來,但這會兒反倒成為了套近乎的借口後,包貝尓繼續說道:
“我倆都實習了,但學習也挺重要的,加上我倆都準備考研,這些課程該聽的還是得聽。然後還知道許導也在這……今天是大課嘛,人多,就想著幫許導您提前佔個位置。”
這話說出口,也等於自報家門,告訴周圍的人“我倆不是大二學生”。
於是……
在許鑫看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三人這座位的前後左右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屑。
真勢利啊。
你乾脆就說你是為了許鑫來的算了。
還藏著掖著的……
真特麽虛偽。
這想法不知道冒到多少人的腦子裡。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可能就在未來的兩三年之後,他們心底就會萌生一股悔意。
早知道……在學校的時候,我也拉下臉來認識認識許導了。
沒準就是另外一種現狀了呢?
當然了,這些東西太空想了。別管其他人現在怎麽想,包貝尓知道,自己的目的至少達到了。
至於面子?
功利與否……
咱們又不認識,我管伱們怎麽想我呢?
而聽到這話後,對於這個……叫什麽都忘了的人心思把握的一清二楚後,許鑫笑的似乎更純真了一些:
“那真得謝謝學長了。”
他記得……文靜的男朋友好像比楊蜜大。
那就比自己大。
就喊學長吧。
稱呼而已。
而一聽這稱呼,包貝尓趕緊搖頭:
“別別別,許導,您別客氣,應該的應該的。”
“嗯……”
許鑫點點頭,拿出了教材。
而包貝尓也很聰明的適可而止,沒在攀談。
不著急……
還有吃飯呢……
於是,隨著老師的到來,這節大課正式開始。
……
一節課正常結束。
“許導,您下午什麽課啊?上次我和文靜能參加那麽大的頒獎典禮,一直都想感謝感謝您……”
“不用了。”
許鑫笑著搖搖頭:
“下午還有事,這兩天的課程估計都來不了了。”
“啊?這……也對,那……我能留您一個聯系方式麽?您看您什麽時候有空了,我和文靜請您吃飯。文靜大四一實習,同學們也都天南海北的,之前還說和楊蜜一起約飯呢。”
“唔……行啊。不過我這手機號一會兒我就要去換,奧運會的時候知道這號碼的人太多,各種廠家的電話,推銷電話什麽的……我正打算去重新弄個卡……這樣,你電話多少,我存一下,下午換了卡我開始群發電話通知的時候發給你。”
“呃……”
包貝尓愣了愣後,笑的忽然尷尬了起來。
但也沒說什麽,開始報自己的電話號。
許鑫確實也拿出了手機,按了撥打鍵。
但按了一下後就給掛了。
“行,我先存著,下午給你發過去,有空咱們約飯。先走了。”
說完,許鑫點點頭直接拿著書本朝著教室外走去。
後面只聽到包貝尓的動靜:
“許導您慢走。”
“嗯,拜拜。”
回頭擺擺手,許鑫走出了教室。
“……”
“……”
包貝尓看了一眼包文靜……
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也沒說什麽,只是來了句:
“咱們……也走吧。”
“……嗯。”
包文靜應了一聲,接著低聲說道:
“老公,沒事的,你以後混的絕對不比他差,不要急!”
“……”
聽到這話的包貝尓已經不想多說什麽了。
不過包文靜的下一句話倒是讓他的心情好受了些:
“沒事,大不了……我給楊蜜打電話求求她唄。只要……確定倆人真的是那種關系。都是同學,以前關系也還不錯……我去求她,行吧?”
“……以後再說吧。”
“嗯嗯,走吧,咱們也吃飯去,我都餓了……”
倆人手挽著手朝著教室外面走去。
……
奧迪車內。
許鑫的耳朵裡帶著個藍牙耳機,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嘟嘟……噠。”
電話接通。
但沒人說話,許鑫只聽到了一聲敲擊聲。
“……喂?”
“噠噠噠。”
“??什麽動靜啊。”
以為通話出了問題,許鑫還拿著副駕駛的手機看了一眼。
可電話卻是保持暢通的狀態。
什麽情況?
“喂,能聽到說話嗎?”
“噠噠噠噠……”
“有人沒?”
“噠噠噠噠……”
“……”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接著又打了過去。
結果還是噠噠噠的動靜。
“喂??”
他動靜稍微大了一些,接著電話那頭傳來了楊蜜的聲音:
“哎呀,你可沒意思。你這功課做的可真爛……”
“……你幹嘛呢?”
許鑫無語了:
“為什麽不說話?”
“我說了啊。”
“說什麽了?”
“就……噠噠噠噠噠……”
“這什麽東西?”
聽著熟悉的敲擊聲,許鑫愈發納悶。
直到楊蜜來了一句:
“摩斯電碼啊,你以為呢?我在看《風聲》的劇本,你這電話打的都讓我出戲了!”
“……”
瞬間,許鑫徹底無語。
“你有毒吧?劇本裡也沒摩斯電碼的現場演示啊。琢磨這個幹嘛?”
“沒……就是在模擬這種心態……算了,和你說也是對牛彈琴,你什麽事兒啊,小許子。想我唐唐唐家大小姐日理萬機,這邊正忙著呢,你嘛事兒,趕緊說。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啦?列個名單等著,回去我半步一崩拳,全都給丫拾掇了!”
“……”
你還真別說,有點刁蠻顧家大小姐那味兒了。
就是有點太“京”了些。
“行了,別鬧,說正事。你知道剛才我上課碰見誰了麽?”
“誰?”
“包文靜,和她那個男朋友。”
“包貝尓?”
“……哦對對對,他叫包貝尓。”
一聽許鑫這話,楊蜜腦子都不需要轉,只是眨了下眼睛後就來了一句:
“專門找你的唄?幹嘛?毛遂自薦?要電話號碼?請你吃飯?”
“……嘖嘖。”
聽著許鑫的感慨之聲,楊蜜笑嘻嘻的說道:
“我說的都對了吧?”
“是唄,楊大聰明……”
他把倆人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後,歎了口氣:
“唉……包文靜那煙疤真挺明顯的。”
“其實也無所謂了。”
電話那頭的楊蜜混不在意的來了句:
“以後混的好,把那什麽增生組織切掉,植塊皮過去,也就看不出來了。混不好……好歹也是愛情的見證嘛。或者是不堪回首的腦殘時刻……無所謂的。你沒給他電話?”
“沒,但打算給。不過不用這個手機號……我打算再弄個手機了。這就打算去辦卡,以後有什麽工作上的事,都用新手機號。不然太麻煩。”
“早就該弄了。”
“是唄……嘟嘟嘟……”
許鑫正說著呢,忽然,聽筒裡傳來了另外一種聲音。
他本能的拿起了電話看了一眼,接著對楊蜜說道:
“齊總給我打電話,應該是電影的事。”
“你接吧,我掛了。我今天下午沒戲,難得休息一天時間,你有事找婷婷,我得研究一下顧小夢。”
“好。”
掛斷了楊蜜的電話,他接通了齊雷這邊:
“喂,齊總,有事啊?”
“許導,在哪?”
“學校呢,剛打算出去辦張手機卡,怎麽了?”
“當然是有事找許導,不過說不上來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肯定有必要和許導說一下。”
“……?”
許鑫有些納悶了:
“不知道好事還是壞事?”
“對,因為這電話才剛打到我這邊……放下電話我就趕緊聯系你了。許導,梁冰凝……您有興趣見見麽?”
“……?”
許鑫一愣:
“梁冰凝?”
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帶著漁夫帽的女人身影,許鑫皺起了眉頭,把剛駛出校園的奧迪給停在了路邊。
“怎麽回事,說說。”
“嗯……”
齊雷應了一聲,聲音裡有點尷尬和疑惑:
“其實我也挺納悶的,剛才,她給我打了個電話……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騙子呢。反覆確認,確實是梁冰凝,她應該是從華義那邊的某個和西影廠打過交道的人手裡拿到的我電話,上來自我介紹完後,我倆寒暄了一陣,然後她就問我了一句:聽說咱們廠最近有個項目在籌備?”
“……咱們?”
“對,咱們。咱們廠……”
“……”
許鑫的眼睛眯了起來。
腦子開始飛速轉動。
“然後呢?”
“我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但確確實實,她知道這個消息了。還說昨天在飯店碰到您了?”
“嗯,遇到了。不過當時還有別人,我們就寒暄了一下,喝了杯酒。”
“對,她也這麽說的。然後話鋒就一轉,說什麽特別喜歡看許導您的片子,只是恨自己年齡有點超。要是能在年輕年輕個五六歲,高低在選角的時候和楊蜜爭一爭……”
“語氣是什麽樣的?”
聽到這話的瞬間,許鑫直接問道。
齊雷想了想,說道:
“很輕松,玩笑話。然後就接了一句“特別想和能把片子拍的這麽有內涵、美感的導演合作”,問我既然《秘密》是西影廠發行的,對您的印象又特別好,方不方便把聯系方式給她。我沒松口,我說許導您在忙殘奧會,我沒辦法自作主張。她也就沒強求,只是說要是有什麽機會,兩邊可以合作一下,接著就是一些客套話了。”
齊雷是在複述當時的情況。
但他也好,許鑫也罷,都知道這個電話打過來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不然……齊雷也不會給許鑫打電話專門說這個情況了。
而聽到了完整的描述,許鑫想了想,說道:
“我記得……她和華義解約了吧?”
“對,去年年底。今年開年,她就自己出來單幹了……根據我的了解,她和華義就是沒談攏。之前不是還和王仲磊傳緋聞呢麽?但周訊去了華義,一線資源三個和尚沒水喝。李兵兵根基牢固,周訊再這麽一擠,華義只能一碗水端平。所以她出來也正常……這女人不簡單的,許導,胃口很大。”
“所以盯上咱廠了?”
“……啊?”
聽得出來,齊雷這一聲是真的充滿了意外:
“什麽意思?”
“因為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帶著藍牙電話,許鑫的眼睛瞄著馬路上的車水馬龍,眼裡滿是思索。
“你就這麽想吧,《天下無賊》,咱廠成就了太合、馮曉剛、張國利這些人。張國利也是自己出來單做的,對吧?而她現在也出來單做……華義那邊京圈資源是大頭,內部要夠分,她也不至於出來。既然出來了,那就得找靠山。京圈的人不敢接她,那等於是內部挑起矛盾。所以……明白了吧?”
“嘶……”
隨著許鑫的話,那頭煙已經點上了的齊雷眼睛也眯了起來。
“許導的意思是……她想靠著咱們繼續往上走?當誰傻呢?華義給了她那麽多的支持,她說走就走……”
“齊總,咱們不是華義,是西影集團。”
“呃……”
齊雷一愣。
可許鑫那邊卻說道:
“這消息,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覺得她應該是盯上《風聲》了。”
“這是肯定的。還有呢?”
“……”
齊雷沉默了一會兒,反問:
“許導您的意思呢?”
可誰知聽到這話,許鑫卻換了個話題:
“齊總,這消息你壓不住的。”
“……”
“她能找到你,肯定也能找到別人。現在,其實齊總你只要考慮一個問題,就可以了。”
“……什麽?”
“這個功勞,是你要,還是分給別人。你如果要,就要給我點時間。《風聲》這戲,我隻考慮一件事,那就是楊蜜接不接得住她。要是接得住,能反踩,那她就能踩著梁冰凝上去。但要接不住,這戲梁冰凝擠破頭我都不會給她位置。所以,我需要和楊蜜溝通。
但你如果不要……而是要分給別人,只要齊總你能確保明年國慶之前,只有《風聲》這一部戲上來,那麽,把她推給和領導不對付的人那。想辦法……按死她。然後以後內部上下也就一條心了。同樣的道理,這功勞你要了,田總那地位就是穩如泰山,但前提是……得把她拿捏住,拿捏死。怎麽樣?考慮考慮?”
“……”
齊雷沒吭聲。
只是沒來由的,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一絲絲涼意從後脊梁骨攀附了上來。
許導在幹什麽?
很簡單啊。
利益最大化。
“自己人”的利益最大化。
有毛病麽?
那肯定是沒毛病的。
只是……
他覺得……
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藏在溫和外表下,實際上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龐然大物……
那猙獰的……冰山一角。
也正是這冰山一角,卻讓他……
通體冰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229.狼人殺
“許導……我得想一想。”
齊雷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對許鑫說道。
語氣倒是沒什麽波瀾。
到他這位置要是還練就不出來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臉孔,那等同於白玩。
所以,無論這其中有怎樣的利弊,他都要平靜的說出這句話,然後掛斷電話好好琢磨一下。
巧了。
許鑫也這麽說的:
“嗯,齊總你想一想,我也得打電話問問楊蜜。這事情……利弊風險收益對等,所以我也要考慮考慮……這樣,我先去辦電話卡,下午我有節課,上完了之後咱們在聯絡。”
“好。”
齊雷直接答應了下來:
“那就先這麽說,許導您忙,我這邊也想想,跟領導們溝通一下。您說的對……這件事,是好事,也是壞事。還是要看怎麽去拿捏……”
“嗯,那先掛了。”
“好。”
電話掛斷。
許鑫的眉頭皺了起來。
實話實說,梁冰凝來,心動麽?
肯定啊。
不過不是說因為多喜歡她或者多幹嘛的。
而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機會。
首先,《風聲》這部電影是什麽戲?
群像戲。
嚴格意義上來講,其實電影的整個劇本,就是一個……狼人殺。
能進去裘莊的每一個玩家們,在表面上都是“良民”的形象。而以武田、王田香為首的人們,就是要從這些良民之中找到那個“鬼”。
但卻還有一個很致命的問題,那就是這一局的裘莊狼人殺裡面,沒有預言家。
武田算……獵人。
人人都知道他是槍爹,手裡握著槍。
但問題是,他不“淘汰”,這杆槍裡的子彈就打不出去。
所以,人人都會被他把槍頂在腦門上。
但如果只是單純的嚇唬,那麽他找不出狼人的。
而王田香是什麽?
他是那個女巫。
手裡握著一瓶毒藥,可以隨時隨地的逼迫所有人的生存空間。
你是好人,不想吃毒,那就幫我去找狼人。
去咬,去把其他人打上焦點位。
而狼人不想吃毒呢,就往好人身上潑髒水。
讓他被淘汰出局。
而顧小夢和吳志國就是狼人。
倆人身上披著好人的掩護,目的就是把所有好人都淘汰。
白小年、金生火、就是普通平民。
是死是活,純看自己的發言好壞。
李寧玉呢,則像是預言家臨死前查驗的金水。
預言家,知道她是好人。
但預言家死了。
吳志國和顧小夢這倆狼人呢,也知道白小年、金生火、李寧玉是好人。並且,顧小夢和李寧玉在這一場狼人殺開始時,就是好友,屬於雙排好友房,天然有著一種好感存在。
女巫不知道誰是金水。
獵人也不知道誰是金水。
可死去的(不存在的)預言家知道。
雖然這個虛幻存在的預言家並沒有來得及發言,告訴所有人“李寧玉是金水”。但就本劇遊戲的上帝視角而言,李寧玉的好人身份是已經坐實了的。
而真金水呢,又是帶著自己的好友一起玩的。
並且以平時對好友的言行舉止來了解,怎麽也想不到這人的身份竟然是個狼滅。
所以,女巫和獵人拍了身份的前提下,神職人員不知道這幾個平民玩家裡有個預言家的金水,金水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全場身份最高的身份牌好友是個狼人。
就在這種時候,狼人顧小夢攛掇著金水,一方面隱藏自己身份,另一方面在金水的掩護下開始了屠城局。
狼人的目標很簡單,個人榮辱不計。
只要團隊獲得勝利即可。
所以平時倒勾的倒勾,衝鋒的衝鋒。
兩邊打的是天雷地火刺刀見紅。
可真到投票決定生死的時候,這倆人肯定是槍口一致朝外。
最後除了一個真金水李寧玉外,什麽槍爹女巫平民之類的,該殺的一個都不放過。
這就是整個《風聲》劇本的底層邏輯。
也是整個故事的構築核心所在。
所以,它是群像戲,是一局遊戲,更是喜聞樂見的狼人屠城局。
真要說起來,隨著故事走向的不同,可能凸顯出來的主角也不一樣。就拋開客觀不談,就論遊戲本身他們所代表的角色。
如果武田、王田香這種“神職”人員帶領平民找到了倆狼人,走向勝利。
那遊戲結束後,這些活著的平民誰不得來一句“槍爹牛比、女巫牛比,感謝有你”?
而要是平民帶領走向勝利,消滅狼人。那倆被帶躺的神職人員不也得感恩戴德的,覺得有高手大佬帶躺一局。
所以,這場遊戲,誰贏了,誰就是這一局的主角。
這是狼人殺的魅力所在。
通過語言、欺騙、試探、推測等等構築自己的邏輯鏈,完成遊戲的勝利。
而通過這種形式所構築的“狼人勝利”的遊戲劇本,主角當之無愧的其實就倆人。
顧小夢和吳志國而已。
有了這個邏輯,那麽才能沿著這條故事線開始設計屬於電影藝術的劇情。
吳志國和顧小夢是怎麽獲得勝利的,只有複盤時才能知道。
但在遊戲結束進入複盤環節之前,吳志國算不上主角的戲份……或者說欠缺了一些。而真正算主角的,是在整個遊戲過程中具備推動性質的顧小夢和李寧玉。
一個金水,一個旋風倒鉤,鉤的金水魂不守舍被洗頭的狼。
這倆人的戲份,很重。
這是故事方面。
而現實方面是,在以“顧小夢”為核心的前提下搭建起來的台子。
別管是誰,來到這,在顧小夢面前,可以說自動成為配角。
這也是劇本的底層邏輯。
群像戲。
不錯。
全主角,也不錯。
但主角裡面也分主角配角。
梁冰凝能演李寧玉麽?
答案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梁冰凝演的李寧玉,會不會在演技上碾壓了楊蜜扮演的顧小夢。
如果碾壓了,那麽顧小夢這個角色的存在就會變得弱化。
從主角自動成為了陪襯。
哪怕遊戲結束還是狼人贏了,但那卻會成為金水為了好友局,故意“輸”的。
哪怕結局是狼人勝利,可還是會引起觀眾生理上的不適。
好友局,通身份,互相告訴底牌,打配合……
獲勝不是靠邏輯,呸,惡心。
如果給觀眾了這種感覺,那麽這戲幾乎就可以說是失敗了。
但如果楊蜜的演技沒有被碾壓,不說超越吧,只要鬥了個旗鼓相當。
那麽就會變成遊戲結束後,狼人勝利,金水吐槽“我只知道她玩好人時很厲害,真沒發現原來她玩狼人時候也這麽厲害”的欣賞讚歎。
並且,倆人都是女人。
金水的這個吐槽,等同於認可了顧小夢的扮演者楊蜜的這局發揮。
楊蜜可以心安理得的踩著所有人上去。
她能踩著梁冰凝上位。
那麽,就徹底紅了。
不是那種被粉絲熟知,喜歡的紅。而是得到了普遍觀眾認可的那種紅。
紅,都是一樣的紅。
可內在核心卻不一樣。
前者需要的是一些命、一些運,一些機緣巧合。可後者卻是實實在在的,以身為一個演員的核心內在——“演技”而紅。
紅的踏踏實實,誰也挑不出來毛病,不會出現任何“啊,楊蜜這人就是人氣高,演技狗屁不是”的論調。
對許鑫來講,哪個重要?
還用問?
肯定是後者啊。
所以,梁冰凝送上門來,他真的好想吃。
不是真正意義上那種吃,而是一種發現了機會的饑渴。
他在自己的《暴裂無聲》劇本裡,加過一段劇情的一句話。
“吃草不行啊,得吃肉。羊才吃草。”
便是如此。
娛樂圈,就是一個食物鏈。一層,又一層的食物形成的一個生態圈。
而拋開什麽外部資本力量之類的,就單一而言,在這個大魚吃小魚的圈子裡……大家也別裝,也別藏,打開天窗說亮話。
想成為頂級的掠食者,想成為一線。
那就要“吃人”。
或者說吞噬。
或者說貪吃蛇更合適一些。
從對方身上撕下來最肥美的一塊肉,嚼碎了,喂到楊蜜的嘴巴裡。
他……真的被這個女人激發了食欲。
吃下去,身子就能長一大截。
所以,想要把她吃的一乾二淨,什麽都不剩。
因為他明白,如同殘酷的自然界中,那滿是饑渴的掠食者一般。
只要能把她吃掉,那麽,就能長好大一截。
吃,與被吃。
在想要爭權奪位,想出頭,想成為“一線”的生物這裡,沒有第三種選擇。許鑫知道,自己也好,未婚妻也罷,都不想做羊。
也不想吃草。
想到這,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個女人……
太誘人了啊。
快饞死他了…
“……”
沉默思考了一會兒,他再次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嘟嘟……喂,幹嘛啊?都說了伱別打擾我,我入戲呢!”
楊蜜那不滿的聲音幾乎透過聲音流了出來。
許鑫不在乎。
直接說道:
“我和你說個事。”
……
“……”
橫店,酒店內。
靠在沙發上,楊蜜緊皺眉頭。
電話已經掛斷了。
這件事不僅僅齊雷要考慮,許鑫要考慮。
她也要考慮。
而要考慮的點就一個,那就是……自己夠不夠和梁冰凝掰手腕。
至於許鑫話裡那“踩梁冰凝上位”的心思……
其實都無需說。
當他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複述了一遍後,楊蜜的心裡就已經明白了未婚夫的意思了。
興奮麽?
肯定興奮啊。
只要自己點頭,那麽李寧玉這個角色幾乎不會接受任何其他演員來飾演。
比梁冰凝好的,不行。
比梁冰凝差的,更不行。
只能是她。
因為只有踩著她的肩膀,自己才能擠到真真正正的一線上面來。
“一線”這個詞其實很玄幻。
飄忽不已。
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真正的界定,說是女演員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到達一線。
但有一點是肯定沒錯的。
那就是……一個女演員想成為一線,那麽就一定要踩著另一個一線來上位。
比如時尚界,需要的是從另一個代言紅奢、藍奢的明星身上搶。
大家同樣有頂級奢侈品牌代言資格,最後高奢們選了你而沒選別人,那你就是比沒被選的人咖位高。
比如娛樂圈,同樣是公司,人家是華義,你只是一個明星工作室。
那你的地位就是沒人家的高,因為人家的背後盤根錯節的實力支撐,可以輕而易舉的碾碎你。
這一行……
很殘酷的。
誰都想站到一線,俯瞰蒼生。
而現在有這麽個機會,楊蜜想錯過麽?
自然不想。
梁冰凝是一線麽?
毫無疑問。
不管是港圈、京圈,她都有著足夠厚重的噸位。
在藝術成就上,那些大火的劇徹底奠定了她的地位。
商業資源上面,那一幕幕電視劇、電影,熒幕上觀眾耳熟能詳的形象,以及最直觀的年收入……雖然她的收入對比什麽娛樂公司之類的還不算多。可在女演員這一行裡,她已經很高了。
就更別提票房了。
《手機》、《導火線》、《新宿事件》、《千機變》等等。
看她合作的藝人都是什麽人,就可以很直觀的明白,她就是一線。
而現在自己忽然有了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踩到她肩膀的機會……
回憶著那一晚,自己如同學校舞會的嘍囉一般站在邊緣,OB著被人群簇擁著的她與吳琦隆可以越過秩序,進入電梯的場景……
楊蜜的心裡就在燃燒。
火,在燃燒。
在蔓延。
在沸騰。
以及……
就像是盯上了獵物的掠食者一樣。
一股饑餓感開始在腹中醞釀。
好餓……
好想……吃掉她……
於是。
本能催使著她幾乎無法思考一樣,拿起了電話。
“嘟嘟……喂。”
聽到愛人的聲音,她幾乎是用一種發抖的聲音,低聲說道:
“哥哥……我要她。就要她,除了她,誰都不行~~~~行嗎?”
“行。”
沒有絲毫考慮,許鑫直接給出了她答案:
“我也想要她。”
雖然乍一聽有些歧義。
但楊蜜知道,愛人在表達什麽。
於是,她抿起了嘴:
“嗯……等我回去,好麽?就像是昨天說的那樣,我們提前,把這部戲“拍”上一遍,一遍不夠就兩遍,兩遍不夠就三遍……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但不準記仇,不準吵架。”
“絕對不會!”
這一次不是戲謔,也沒有玩笑。
楊蜜的眼神無比認真:
“不爆掉她,這事都不算完!”
“好,那我晚上約她出來吃飯了。”
“嗯……和她打好關系,行麽?”
“……”
電話那頭,看了一眼幫自己裝新手機手機卡的店員,許鑫說道:
“一次還不夠?”
“不夠……”
似乎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楊蜜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我胃口沒那麽大,得慢慢來。”
“……那你可得想好,如果下次再碰到某個電影……如果角色需要年齡跨度,她的優先級肯定要在你前面。否則,她不見得會上鉤。”
“我也沒打算讓你一直拎著我成禦用女主角。這圈子不是這麽玩的。吃相太難看容易遭人嫉恨。但現階段,和她打好關系,對我幫助會很大!至少……她的模式我可以複製,有坑她先踩,我在後面漲精細。”
“所以說……至交好友?你可想好,養虎為患。”
“……”
未婚夫的勸說讓她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些。
想了想,說道:
“那回頭慢慢合計吧,你先和她打好關系。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
“好。那我給齊雷打電話。”
“嗯!”
聽著楊蜜那邊的聲音,許鑫想了想,說道:
“放輕松,一切有我。我要不行,還有張導呢。”
“……嗯!掛了,我看劇本了。”
“好。”
電話掛斷,許鑫那邊新買的手機也安裝完了新辦的卡。
這次的號碼很低調,普普通通的。甚至手機都沒瞄著新上市的什麽三星W2009這種,只是買了個比起N95的巨大,拿起來更方便的黑莓,裝上了電池手機卡之後,先是給老手機調整成了靜音模式,接著開始篩選群發。
用的是自己本來的電話號碼,不然別人肯定不會認。
“你好,我是許鑫,這個手機號因為奧運會工作結束而變動,以下是最新號碼,請存一下,以後通過這個號碼聯系,謝謝。”
把包括包貝尓的手機號等一系列的什麽“電子廠張工、施工隊李監理”巴拉巴拉的都給發過去後,當所有信息發送完畢,他把手機卡拔了出來,把自己原本的手機號塞到了被調整成靜音的黑莓手機裡。
而留著剛才群發那些人電話,號稱“掌上電腦”的諾基亞N95,則因為手機號碼存在了本地,被當成了新手機號的承載平台。
人家都說黑莓手機安全。
他也品出來了……
現在他一些電話越來越多,確實要選擇一個差不多的安全手機才行。
至於電視廣告上鋪天蓋地的什麽雙系統,強調隱私之類的雙卡雙待手機,成功人士首選之類的巴拉巴拉……在他看來,那手機防的壓根不是外人,而是專門防止正宮發現小三的……
本質上屁股都是歪的。
接著,伴隨著他發送的信息之後,一些回復開始陸陸續續收入到手機當中。
不過許鑫沒管。
一條都沒看,只是清空和楊蜜所有的短信紀錄。
那些肉麻到有時候尺度比下流段子還大的信息……實在不適合出現在商務手機裡。
萬一被別人看到就麻煩了。
接著,他驅車重新回到了學校。
還得上課呢。
下了車,往學校裡面走。
他拿著自己手裡這個黑莓手機給齊雷發了條信息:
“齊總,下午找個能喝茶,晚上能吃飯的地方?約梁冰凝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沒問題,我來安排,下午見?”
“嗯,下午見。上完課我就過去。”
“好。”
臨走進校門,發完了這最後一條信息後,他把手機裝到了包裡。
進了校門,就是學生。
學生還是單純點比較好。
……
秦川雅舍。
乍一聽,像是某個樓盤小區的名字,但實際上卻是陝西商會旗下專門用來高端宴請的會所。
純商務的那種。
至於多高端或者多豪華不提,許鑫確確實實是第一次來,也不了解。
只是在說了齊雷的預約後,被服務員領著走進了電梯。
許鑫就看到了一個個門戶緊閉的商務宴請包廂。
而偶爾與一些客人路過,大家也都會禮貌點頭致意,看起來大有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意思。
實話實說,許鑫沒怎麽來過這種……說會所也可以,說俱樂部也可以的地方。
之前似乎覺得太做作。
現在是覺得……太遠了。
這地方在天壇這邊,開車許鑫開了快一個鍾頭才從學校那邊趕來。
得虧不是高峰期,否則真的夠夠的了。
而等到了包廂門口推門進去後,許鑫就看到了正和一個年輕貌美的茶藝師在那有說有笑聊天的齊雷。
“哈哈,許導。”
齊雷笑著站了起來,扭頭對茶藝師說道:
“行,你先出去吧。”
茶藝師淺笑點頭,優雅的壓著旗袍起身,捂著胸口對許鑫鞠躬點頭後,邁著曼妙的步子走了出去。
旗袍挺合身的,把這茶藝師的身段展露的淋漓盡致。
而等茶藝師走了之後,齊雷已經坐到了茶藝師的位置上,同時遞過來了一個信封。
“雖然不知道許導喜不喜歡這地方,但下午訂房間的時候,我和這的經理說了一下後,人家就把這裡的會員卡送了過來。會費的話許導不用管,咱們廠來負責……平常田總他們來燕京開會,或者是廠裡有個商務宴請之類的,也都喜歡來這。出門在外,陝人好歹都得有個聚會暢聊的地方嘛。”
許鑫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面是一張卡,和一封手寫的,大概意思是歡迎許導蒞臨的信函。
便明白了意思,點點頭:
“這地方隸屬於哪啊?”
“陝西商會。”
“噢~~~~”
秒懂之後,把卡放到了錢包裡,那封信函也當著齊雷的面折疊進了錢包後,落座的功夫,齊雷已經幫他燙好了茶杯,倒上了茶。
又接過了齊雷遞來的黃鶴樓點燃,就聽他問道:
“課上的怎麽樣?……下午我跟領導溝通的時候,本來他們想直接過來問問許導您的意思的。我一說您在上課,大家都哈哈一笑,想起來了許導學生的身份……”
“哈~”
許鑫笑著點點頭:
“下次直接打就行,不管怎的,總不能讓領導等我吧?回頭各位領導來京,齊總可得喊我一聲,得喝杯酒賠個不是。”
“不至於不至於,畢竟是好消息嘛。”
齊雷把這話當引子,直接說道:
“梁冰凝一聽晚上許導邀請她吃飯,語氣能聽出來,挺高興的。就問了一嘴晚上方便不方便帶經紀人……”
“……”
許鑫一愣。
眼裡閃過了一絲若有所思,問道:
“她這經紀人什麽來路?”
“號稱彎彎娛樂的幕後推手……不過有些誇張。”
齊雷微微搖頭:
“彎彎的娛樂公司後面都有著諸如三聯、合盛這類團體的影子,說是推手,無非就是替罪羊罷了。穆小光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前幾年早早的就加盟了華義,成為了經紀人。華義在彎彎的業務,他出力不少……不過說到底,根不正,苗不紅,在彎彎或許吃得開,但在咱們這,他有腦子卻使不出力氣……比如這次梁冰凝出走,就屬於他的無能為力。”
“怎麽?”
“許導知道李兵兵的經紀人是誰麽?”
“聽說過……好像是她表妹吧?”
“對,叫做李雪。倆人是親戚,李兵兵能進華誼,李雪出了不少力。當時的王晶花在華義幾乎可以說一手遮天,而李雪是她的徒弟之一。王晶花走後,李雪更是華義幾個欽點的王牌經紀人。”
“原來是這樣……”
許鑫微微點頭:
“這麽說就解釋的通了。華義在王晶花身上吃了這麽大的虧,明白雞蛋永遠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所以找來了周訊?資源平攤,但梁冰凝不滿意……本來雙冰爭豔,穆小光和李雪就比不了。她吃了個暗虧,這次周訊來,其實華義打著的是平坦風險的算盤。從公司層面看一點錯都沒有,但對梁冰凝個人而言……一個李兵兵她打的都有點辛苦,再加一個周訊……就更沒得玩了,所以才出走的?”
“……”
許鑫的話讓齊雷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道:
“許導對這些……很了解?”
“不了解啊。”
笑著搖搖頭,許鑫就像是一朵美麗的鮮花一樣,肆無忌憚的展露著自己的“美麗”。
“這些來龍去脈弄清楚了,梁冰凝的定位不就很好抓了麽?這些事情想明白又不廢什麽腦子。”
“……”
齊雷愣了愣。
忽然苦笑了一聲。
“許導……您可真不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想糊弄您可太難了~”
“咱們是朋友嘛,哪有什麽糊弄不糊弄的。”
許鑫意味深長。
但也知道見好就收。
有了一個“足夠聰明,別想蒙我”的提醒,就行了。
不然要是再這麽下去,別人也會從心生忌憚變成了內心警惕。
那就劃不來了。
於是,他笑著搖搖頭:
“所以,領導們怎麽想的?”
“……許導想不到?”
“想不出來,領導的智慧,我哪裡清楚。”
“……”
齊雷的臉色一陣古怪。
心說你就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現在廠裡的思路都是按照你給的思路在走,結果到這個節骨眼你開始把功勞帽扣領導身上了?
藏拙也不是這麽個藏法。
但轉念一想……
這到手的功勞分出去……落到廠裡身上……
似乎許導的價值也在被放大……
想到這,頓時心頭一凜。
可馬上又有些感歎……
好家夥……
這人真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麽?
想我二十歲時候在幹嘛?
不過……說歸說,想歸想,在明白了許鑫的意思後,他也就順著許鑫的話,把“功勞”全都扣到了領導身上:
“廠裡的意思其實很簡單,百分百信任許導,所以才會把和梁冰凝接觸的事情落到我頭上嘛。許導既然想約著吃飯聊一聊,那咱們就聊一聊。至於梁冰凝這邊……許導覺得,她想要的是什麽呢?”
“……”
面對齊雷的反問,許鑫沒著急回答。
而是在思考。
直到一根煙抽完,他才忽然問道:
“要是梁冰凝也要自己出資投拍電視劇、電影這種,廠裡打算怎麽辦?”
“……”
這次輪到齊雷沉默了。
沉默,抽煙。
許鑫也不催促,而是沉默,喝茶。
大概過了能有個兩三分鍾的功夫,齊雷忽然說道:
“今天下午,我特地查了下她的《梁冰凝工作室》的出資背景。大概有三個主要出資人,一個是博納影業,一個是程龍,一個是香江英皇。”
許鑫的眼睛眯了起來。
這句話其實挺值得玩味的。
博納本身就是一個電影發行公司,是可以替代西影廠的作用的。
至於程龍和英皇……
暫時不在西影廠的考慮范圍內。
因為西影廠之所以因為梁冰凝的突然示好而大動乾戈,說白了,不是看中梁冰凝能給西影廠賺多少錢。
而是品牌價值,與合作之後的實力提升。
齊雷這話的意思,就是梁冰凝手裡不是沒有其他牌了。
所以……這次的合作不是依附,而是各取所需。
也就是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但乘涼人手裡也不是沒有拎著一把小斧頭。
這尺度,拿捏的必須很精準才行。
於是,許鑫在思考了一番後,說道:
“博納只是發行,並不簽約藝人,對吧?”
“對。”
“唔……”
又是一輪沉默。
思考片刻,許鑫忽然說道:
“看來……那就得走另外一條路了。”
“……?”
齊雷有些疑惑。
就聽許鑫忽然問道:
“咱廠裡,現在演員的編制,都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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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拿捏
“……”
演員編制?
齊雷本能的心思一轉。
許導這意思是……
看到他似乎有些不解,許鑫不緊不慢的說道:
“她要找的,就是靠山而已。說白了,打個比方,我不是咱廠裡的人……算了,也別拿我打比方了。咱就說張導吧……現在人家都喊張導是“國師”,張導的知名度……或者說,張導的名氣已經不能用知名度來衡量了,而是一個在國際上代表咱們演藝界的符號,對不對?”
“對。”
“那假如說他要開一部新戲呢?是不是消息只要傳出去,整個圈子都得沸騰?”
“那肯定。以前就不提了,現在張導這種能量,要是開一部新戲……別說演員,公司都得打破了頭的開始運作。”
“你瞧,那這時候,咱們先拋開藝術性不提,就單純從商業角度來講,齊總你就是張導,現在一個女主人選梁冰凝,一個李兵兵。你選哪個?”
“……”
齊雷想了想,說道:
“我肯定選李兵兵。華義不僅僅是名氣大,還有各方面的隱形資源,諸如宣傳之類的,這些梁冰凝背後的博納不能說不具備吧,但比華義要差。華義的一些列衍生資源太厲害了,況且,我作為“張導”並不缺博納的發行運作資源。”
“這就是梁冰凝的困境,不是麽?”
許鑫笑的有些玩味。
“她想成為資本,不然不會讓博納注資她。但問題是,或許對一些普通的導演來講,博納作為一個投資、發行渠道一體的公司吸引力很大。但梁冰凝已經過了這個階段,她要的是和名導合作,演大片,而這些導演都不缺這些影視附屬職能的簇擁。也就是所謂的資源……
博納可以讓她不缺錢投資,但卻無法成為她與那些大導演、大作品鏈接的橋梁。說白了,她現在是兩頭都有人,但唯獨缺少了中間通往兩邊的橋梁,明白吧?”
端著茶杯喝了口茶,在齊雷給他重新添水的時候,已經徹底明白了梁冰凝要的不單單是一座靠山的目的後,許鑫繼續說道:
“說白了,她要的是個“公平”,公平競價的機會。而不是倆人同時盯一個角色,她一介“白身”在條件對等甚至超出的情況下,被諸如華義、乃至京圈這種公司本著肉爛在自己鍋裡的原則,隔絕出她這個“反骨仔”,內部消化資源的“不公平”。
而咱們廠,她看重的就是這種能力。依附過來,不會成為咱們的麻煩,也不會要咱們什麽東西。只需要給出一個旗號,告訴別人“她是我們的人,不要欺負她”,就夠了。可以公平競爭,但別因為一些雜七雜八的事,讓“我們的人”吃虧。”
敲了敲桌子,表達了重點之意。
許鑫看著齊雷笑著說道:
“她想要的,是這個。”
“一個保護傘?”
“對,一個保護傘。保護她能公平和所有公司掰手腕的保護傘。所以……”
說到這,許鑫的眼裡意味深長:
“得跟領導們說,不用在對梁冰凝抱有更多的幻想了。她不是什麽傻子,想成為緊密的利益聯合體……不是沒有機會,但至少不是現在。因為以現在咱們廠的能耐,她真正想要的,咱們還給不了。”
“……”
隨著梁冰凝的真正目的被許鑫剖析出來,齊雷想都不想就本能的來了一句:
“那什麽時候能有?”
說完,他一愣。
心中冒出了答案。
等到西影廠什麽時候能出來一個知名度、作品都足夠硬,硬到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但也能開口說句話就能震耳欲聾的導演出來時唄……
但馬上轉念一想……
“哈~那不就是等許導一飛衝天的時候麽?”
“……”
剛要開口說話的許鑫話頭一頓……
接著好笑的搖了搖頭:
“話是這麽說,但誰知道未來怎麽樣呢,對吧?”
“大家夥可都對許導有信心。”
“巧了,我也對我自己有信心。”
“哈哈哈哈哈……”
整個包廂裡響起了齊雷的笑聲。
而笑聲之後,許鑫才說道:
“齊總,這事兒得和領導們說一下。就我剛才問的那個演員編制的事情。領導們要覺得梁冰凝有用,那就給。這東西是個雙刃劍,有了這一紙聘用合同在,少說能綁她五年。這五年,她越火……哪怕沒咱們的幫襯,也都是咱們的功勞。而這也是她最需要的……不過不用直接說,今晚坐一起吃飯,聊一聊,把這個合同的事,交給我來說。”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齊雷就明白過來了許導的意思。
多簡單啊。
交給許導來說,讓梁冰凝誤以為是許導拍板的。
那許導在她心裡的地位,不就得拔高一級?
算狐假虎威麽?
不算。
這叫共贏。
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
“那《風聲》……”
“李寧玉的角色,是她的了。”
當著齊雷的面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許鑫直接說道:
“一個高學歷、漂亮、美豔的摩斯電碼專家。”
聽到這話,齊雷點點頭:
“那這些也是許導您來說吧……晚上您來當主將?”
“沒問題。”
許鑫直接一口答應了下來。
接著齊雷就和領導開始了溝通,而許鑫也沒吭聲,全程都是齊雷在操作。
這件事,對於西影廠裡的“嘉獎”,齊雷比他更需要一些。
所以,當齊雷打電話時開了免提,沒藏著掖著的意思時,許鑫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還是那句話。
這叫共贏。
不過他還是給楊蜜發了個信息:
“李寧玉的角色,是她的了。”
楊蜜回復的也很簡單:
“顧小夢交給我。”
“好。”
而最後掛了電話,許鑫得到了自己的“籌碼”。
西影廠藝創中心演員劇團副團長。
正式編。
領養老金交保險的那種。
雖然西影廠現在的演員……除了一個蔣文麗,其他人拎出來一百個觀眾都未見得會認識。
但不重要。
只需要知道這是西影廠內的編制就可以了。
副團長。
這個職稱足夠了。
……
“梁老師,又見面了。幸會,幸會。”
晚上6點半。
當梁冰凝準時卡著約定的時間走入包廂時,看到了摘掉口罩的她那特意化了一個淡雅妝容的模樣,穿著一件黑色的修身連衣裙,窈窕曲線隱約可見,美到不可方物。
不得不承認……
她這臉與身材,確實太夠打了。
感歎了一聲的許鑫和齊雷一起笑著從飯桌前起身相迎。
而就在倆人起身的瞬間,梁冰凝加快了腳步迎了上來。
後面跟著的穆小光也同樣如此。
“許導,幸會幸會……昨天可能是燈光的原因,今天才發現,許導不僅人有才華,也比電視上看起來帥氣多了。”
握著手的手,聽到梁冰凝的話,許鑫笑的異常含蓄:
“您可別捧我,反倒是梁老師您,是真的漂亮!”
“哈~如果許導能不喊這個稱呼的話,可能我笑的會更燦爛一些。”
梁冰凝一邊笑,一邊忽然再次伸出了手:
“許導您好,我是梁冰凝。不介意的話,喊我冰冰或者冰凝都行。”
聽到這話,許鑫也不矯情,再次握了上去。
依舊是很紳士的只是握住了手指部分,點頭說道:
“冰冰姐您好,我是許鑫。”
“幸會。”
“幸會。”
“正式見面”才算正式完成。
接著梁冰凝又和齊雷打了找呼,許鑫和穆小光打招呼,穆小光又和齊雷打招呼……
總之吧。
寒暄過後,雙方落座。
而落座後,梁冰凝就把點菜權給交出去了:
“齊總,許導,我們倆就客隨主便了,一切聽兩位的安排。”
“好,那我們就簡簡單單的吃一些……澳龍先來兩條吧。要個雙龍出海……”
齊雷接過了菜單開始點菜。
而他點菜的功夫,兩隻手拿著熱毛巾在擦拭的梁冰凝禮貌偏頭,對圓桌另一邊的許鑫柔聲問道:
“許導昨晚沒有喝多吧?”
“唔……算是喝多了吧。”
許鑫好歹記著自己昨天晚上給台階時候說的那句“我酒量不好”的謊言,順坡下驢一般解釋道:
“我其實喝咱們國內的酒沒事,哪怕度數高一些都行。但像大吟釀這種釀造方法和國內不同的酒水,就會醉的很快。”
“這樣啊……我昨晚還說,雖然有點冒昧,但我當時也是喝了些酒,反應遲鈍了一些。早知道該留個司機接應一下許導和朗朗老師,王總的。”
順著這話,一股……說不清是什麽的香氣也傳了過來。
今天的飯桌並不大,畢竟就四個人吃飯,太大的桌子顯得空。
而嗅到了這股味道,聽到了這話後,許鑫臉色不變:
“那就太客氣了,不過昨天說下次一起相約,今天就見面了,還挺緣分的,是吧?”
“哈,當然……不過也不是緣分,誰讓我是許導的粉絲呢。”
說著,她放下了熱毛巾,豎起了三根手指:
“《不能說的秘密》我可是看了三遍的。”
“哈哈~”
許鑫也不去糾結這話是真是假,笑著點點頭:
“那可是真粉絲了。今天高低都得敬冰冰姐一杯,感謝支持。”
“不不不,粉絲見偶像,一見如故,這杯酒得一起喝才是。”
梁冰凝語笑嫣然。
不得不承認,能混到這位置的人,交際能力真沒弱的。
她的聊天方式,許鑫已經見識過了。
不搶話。
但每個話題都有她。
從寒暄,到涼菜時“喝什麽酒”的疑問。
以及決定喝白酒時的“那我就舍命陪君子”的恭維話。
明知道這種場合是商務場合。
但確確實實,從說話到交際,都能顯示出她那相當厲害與不俗的手腕來。
而第一盅酒作為開場動筷子而下肚後。
大家一邊熱絡聊天,許鑫就不自覺的在思考。
這種上來就是“朋友”的聊天方式雖然很可取,可一會兒的“公事”又該打算怎麽談?
是朋友了,在談公事不是會很生分麽?
梁冰凝該怎麽開口?
想到這,他不由得朝一旁看起來只是“陪襯”的穆小光一眼。
難道……
是他?
倆人打配合唱對手戲?
而正想著,忽然,他就聽到了穆小光的話語:
“許導,齊總,我敬二位一杯。”
許鑫壓下了心裡的那一絲思索,和齊雷一起笑著舉起了杯子。
一口茅台下肚,果不其然,穆小光開口了:
“許導真的是年少有為啊……”
他滿眼感慨:
“前幾天見到我侄子,那時候和許導還不認識,我就在和他聊。我說伱看看人家許鑫導演,你跟人家明明年紀差不多,看看人家的成就,在看看你,天天就知道打遊戲……別說他了,許導都讓我自愧弗如啊。”
這是開始給自己戴高帽了?
許鑫心裡輕笑了一聲。
心說你這話要是真說給你侄子聽過,我許字倒著寫。
而這時,齊雷見時候“差不多”了,知道也該讓倆人知道今晚這一局誰是主誰是次了。
於是便點點頭:
“是啊,想想我當時認識許導時的情況,再看看現在……可真的是讓人感慨。不僅僅是我自己,我們廠內部上上下下對許導也是很看重的。”
這話說完就收。
意思表達清楚就可以了。
而這次,許鑫也只是謙虛了一聲:
“哪裡哪裡,這不是得感謝領導們信任麽。”
說完,他心裡就開始查數。
1,2,3,4……
四個數後,穆小光忽然問道:
“許導,奧運會就剩下一個殘奧了吧?”
“對,16號開始的殘奧會。”
許鑫應了一聲:
“不過殘奧會因為……導演類型不同嘛,所以夏季奧運會的導演組負責的不多。不然我也不至於還有時間和大家夥吃飯閑聊,早忙的腳打後腦杓了。哈哈哈~”
“那……下一步呢,許導是什麽打算?有打算麽?”
“有啊。”
許鑫看起來並沒多想,點點頭後說道:
“最近其實要忙的,就是廠裡要啟動的那個電影項目。我提議的嘛,這會兒閑下來了,就要開始運作了。”
“哦?”
穆小光的眼睛一亮,問道:
“不知道……是個什麽項目呢?”
“內部項目。”
許鑫冷不丁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穆小光一愣,可就聽許鑫又說道:
“不過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麽,一部獻禮片。明年是大年嘛,有一部諜戰獻禮片。”
“諜戰獻禮?”
梁冰凝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而許鑫知道她為什麽疑惑,便用一種很坦然的態度說道:
“對,諜戰獻禮……嚴格意義上說,這也算第一部能搬上熒幕的,講述當時的地下工作者的片子。就題材而論,其實是很新鮮的,目前屬於獨一份……廠裡把這個擔子落在了我這毛頭小子身上,坦白的說,壓力很大啊。”
這話說到後半段,許鑫看了齊雷一眼,似乎有些埋怨。
“大投資、大製作……這些詞這幾天我都覺得壓在我肩膀上,沉甸甸的。齊總,我可真的是幾天都睡不好覺了。”
“……”
齊雷愣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哈哈笑道:
“哈哈,能者多勞嘛。一個奧運會還證明不了許導的能力?更何況……我們可是仔細問過張導的意見,他可是堅信許導你沒問題的。”
而一旁的梁冰凝就這麽笑吟吟的聽著,等齊雷說完話後,才問道:
“聽起來很不錯呀,許導。”
“怎麽,冰冰姐有興趣?”
“emmmm……”
梁冰凝看起來似乎在思考,但發出這種鼻音後,又顯得有些俏皮的模樣。
搭配那幾杯酒下肚的微紅臉頰。
那股如同蜜桃一般的氣息又開始散發。
接著,她便說道:
“要是別人的戲,可能我還得考慮考慮。不過……許導,我可是真粉絲呀。《秘密》這部電影簡直完美的涵蓋了我上學時候,就對少年少女青澀戀愛所有的美好幻想……偶像的力量可是無窮的。所以,許導需要我的話,隨時可以呀。檔期都可以為許導這邊讓路的。”
這話等同於把主動權又交給了許鑫。
以退為進。
厲害麽?
肯定厲害。
不談什麽利益,也不談什麽其他的東西。
以退為進。
一個成熟禦姐,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用一種“粉絲見偶像”的語氣,對他說“什麽都可以”。
別管有沒有酒精催化,都足夠熱氣少男衝動的荷爾蒙了。
可惜……
就如同她需要“橋梁”一樣。
早已經知道了這整件事的“正確答案”後,許鑫現在的狀態就像是遊戲製作的開發者。
那些被玩家歡呼、躁動、喜悅的劇情,他在遊戲開發階段就已經知道了。
看著那些玩家被自己的遊戲所擺弄,他做不到同樣被遊戲劇情感同身受,只是站在一種“上帝視角”,用一種冷眼旁觀的心態來看待這些表演。
哦對。
小說劇情裡也有。
創世神扮豬吃老虎低調活在自己創造的世界中。
明明打個響指就能毀滅一切,可偏不,只是配合著自己創造的生靈玩耍表演。
所以,聽到這話後,他先是裝作很驚喜的樣子:
“真的?”
而就在剛剛調動起來梁冰凝的心情時,卻忽然頓了頓……然後面露遺憾的樣子。
“不過……不合適。”
“……”
“……”
“……”
別說這倆人了,齊雷也無語。
但同時也想看看……許導會怎麽溝通這個事情。
借鑒借鑒。
而梁冰凝在遲疑了一下後,才恢復了笑容,問道:
“怎麽不合適了?許導,別小看粉絲的熱情與執著呀。要不……咱們再喝一杯?酒到了,感情就有了。”
說罷,她站了起來。
要敬酒。
這態度就已經不能說是朋友了,幾乎可以說是“卑微”。不過……人家前面做了粉絲和偶像的鋪墊。
所以這股卑微被很自然而然的引向了“粉絲、偶像”的地步。
反倒留住了面子。
厲害啊……
許鑫感歎了一聲,但起身的動作也不慢。
感受到了對方的交際手腕後,這杯酒他是肯定要喝的。不過也得擺出態度來。
先是托著杯子等對方倒酒。
這是禮貌。
而酒倒滿了後,就在梁冰凝要給自己的杯子裡也添酒時,卻被許鑫攔著了:
“冰冰姐,你的粉絲,從《還珠格格》時期就特別喜歡你的粉絲也想給你倒杯酒,可以吧?”
說著,他禮貌的挪開了輕輕壓著的梁冰凝的手腕,紳士的接過了她手裡的酒壺,幫她也添滿了酒水。
“冰冰姐,請。”
梁冰凝笑容燦爛:
“哈~偶像,請~”
倆人站起來把酒一飲而盡,齊雷這才打圓場:
“來來來,坐坐坐,坐下來聊,吃口菜,不能光喝酒不吃菜不是?”
“嗯。”
許鑫禮貌讓了一下,示意她先坐後,自己才落座,接著不緊不慢的說道:
“其實倒不是說感情不到,誠意不到之類的。穆總,冰冰姐,咱們一見如故,我也就直說了。這戲,是大女主戲。”
穆小光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大女主戲?”
“對。”
許鑫點點頭,伸出了兩根手指:
“雙女主,一個,叫做顧小夢。地下工作者,表面的身份,是豆蔻少女。歲數大概鎖定在二十歲左右……冰冰姐氣場太強,會有違和感。所以就算演,首先肯定排除這個角色。
要是我來選擇的話,我倒很希望冰冰姐演另一個女主,叫做李寧玉。她漂亮、優雅、知性、高學歷、幾乎代表了那個時代絕代風華的一位女子。而對於顧小夢而言,更像是姐姐一般的存在。不過……”
看著梁冰凝那同樣閃亮的眼眸,他微微搖了搖頭:
“廠裡的意思很簡單,內部消化……”
“……”
“……”
“……”
齊雷那邊已經用低頭拿煙的動作掩飾嘴角抽搐了。
行吧。
內部消化。
嗯……
好好消化消化……
廠裡現在還有誰能消化的了這個角色?
本來蔣文麗是可以的。
可問題是那廣告之後,誰敢把一個引起風波的藝人往來年的熒幕上扔?
瘋了嗎?
而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後,梁冰凝想了想,忽然說道:
“是……蔣姐?”
“對。”
許鑫點點頭:
“李寧玉這個角色定位就是“姐姐”,而蔣老師的戲,廠裡還是很放心的。這部戲……說是開啟了一個先河也不為過。因為縱觀影視歷史,專門描寫地下工作者的劇情不是沒有,但真正意義上搬到熒幕上,以主角來描寫的,還真的是第一次。所以,廠裡很重視。不過……”
說到這,他有些頭疼:
“唉……”
“……”
“……”
他不歎氣還好,一說,穆小光和梁冰凝此時此刻感覺就像是……
專門為倆人“應運而生”一樣。
他說的越大,越好,倆人的心裡就越火熱!
因為……本身他們打的算盤,就是希望借助這樣一個機會,和西影廠進行一波類似這種行為的交換。
從而身上帶上這塊牌子!
蔣文麗?
開什麽玩笑。
她一個涉嫌亂倫的廣告都夠頭大的了。
要是平常還好,等熱度過去就結束。
可問題是……明年,是2009年啊!
明年保準一整年你都看不到她的消息。
怎麽可能給她。
而現在呢……
看看!
許導皺眉了。
哎喲喲,皺眉了皺眉了!
這不是送上門的大禮?
梁冰凝本能的,給穆小光遞過去了一個眼神。
意思是:你來,我幫你托著底。
穆小光心領神會。
“那……”
“唉,算了。這個不提了。”
忽然,許鑫手一揮:
“這事有些東西其實挺麻煩的,我最近也因為這些事得和廠裡溝通一下。但今天這場合,咱們就不聊這些煩心事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
“……”
倆人的表情頓時有些凝滯。
“嘶~~~~~呼……”
一口煙噴出。
齊雷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一些。
不然……
看似惆悵的他真的要被笑死了。
許導……可真是把這倆人拿捏的死死的啊!
話語權握手裡,不管你們怎麽想,我說收就收。
一張一弛,進退有據。
怪物啊……
煙氣之中,齊雷心頭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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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為師之道
梁冰凝是什麽傻白甜麽?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是。
但至少在許鑫的眼裡,能從一個被瓊瑤那老阿姨親口說出“她算什麽明星?”的女配角,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地步的女人……
不管外面的什麽風言風語,亦或者是那些……反正我沒見過但我聽說的跟真事兒一樣的緋聞傳說來看,這個女人的發家史絕對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拍戲-——起飛——再拍戲-——再起飛”這種簡單的模板。
這圈子太現實了。
現實到如果剝開後露出真相,把那最真實的一面呈現給所有人時……
天知道會震碎多少人的三觀。
但更恐怖的是,它還可以做到,讓所有人深挖真相時,把那些明明大家都習以為常的真相,轉化成個例,讓外面的人覺著:
“啊~這只是特殊情況,不能一概而論。”
這才是最恐怖的。
張導那句話其實說的特別對。
在這圈子裡,底層人無法打破規則的。而想打破規則,就必須先按照它的規則來往上爬,只有往上爬,才能具有打破規則的資格。
可等你站到足夠高的高度時,卻又會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被規則所同化。
這幾乎是一條無解的路。
偏偏,很多人卻不明白這個道理,不去思考為什麽明星火了會賺這麽多錢,這錢都是怎麽出來的,這地位、咖位、資源都是怎麽出來的,她憑什麽有資格賺那麽多錢。
而是把“當明星,賺錢”的情況在認知中覺得理所應當,卻從來沒想過,她賺的錢有多少是她自己的,又有多少錢只是在她這邊過一下,然後流入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並且,這些大咖們也永遠不會告訴這些圈子外面的人這些,只會在一些新聞媒體的采訪上抖落出一篇又一篇的雞湯,繼續給後進者描述著那名利雙收我上我也行的美夢。
然後等那些懵懂無知的人懷揣夢想踏入這座浮世繪時,輕而易舉的變成供養給這些大咖們的養料,化作一顆顆隨時都可以割的韭菜。
所以,許鑫從來就不敢把梁冰凝當成什麽傻白甜。
能走到這位置上的人,也不可能是傻白甜。
哪怕只是背後勢力扶持出來的傀儡,那這個傀儡也一定在某些方面有著過人之處。
不然人家為啥不能捧別人?
所以,在商言商。
利益相關,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如何讓自己利益最大化就成了唯一不變的真理。
他可沒天真到覺得自己拿出個劇本,或者是什麽粉絲偶像的說辭,亦或者是自己這張臉就足夠讓人拋頭顱灑熱血,拿頭便拜。
沒那麽自戀。
他入行的時機很棒,起步點也足夠高。
但就像是張導說的那樣,一個導演成名後就容易脫離群眾,拍的東西就會慢慢變飄,變浮躁。
他也如此。
奧運會不是娛樂圈,而奧運會結束後,才是真正的娛樂圈。
不想被人當成牛馬,不想被當成羊。
那就得吃肉,就得變成狼。
甚至,他覺得狼也不太好。
孤狼成不了事。
他要做老虎,要做百獸之王。
打江山,劃地盤,不餓時可以不狩獵。
但卻必須有讓人忌憚的資本。
所以,如果連一個梁冰凝都拿捏不住,他覺得自己這智商還是乖乖的被人當牛馬給養起來吧。
被西影廠當牛馬,被這個圈子當牛馬。
能產奶的時候,大家都給你喂水喂草。而當自己某天老了的時候,就會變成那塊臭不可聞的裹腳布,不僅無人問津,還會被一腳踢出去。
誰想這麽做,誰來當。
反正他不想。
而在擺出了今晚不再想談這方面的事情後,看得出來,他這句話的分量不小。
梁冰凝和穆小光也打了個哈哈,認下了他這個決定。
也不敢推翻。
不然剛才那一出“偶像粉絲”的戲碼就不攻自破了。
然後這頓飯就變成了幽默氣氛蕩漾的趣談。
從西影廠的趣事,到一些市井八卦,再到奧運會裡一些瑣碎,但卻足夠抓人心弦的談資。
一頓飯,不到3個鍾頭。
四個人喝了兩瓶白酒。
平均都是半斤的量。
不多,不好,微醺。
只是美人妖嬈,春紅盎然。
美不勝收。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大家互相留了聯系方式,拒絕了第二場的邀約,四個人一起下了樓。
走到門口時,穆小光已經在電話短信裡完成了對司機和車子的呼喚。
商務車,來了兩輛。
許鑫也弄不清楚這四五個從車上下來的人到底是在車裡等了一晚上,還是說中途也去吃了個飯,然後回車上繼續等。
但卻從梁冰凝那得知了為什麽除了那個胖胖的女助理外,還會有四個男人以及兩輛車在這。
“許導,齊總,這些都是我團隊的人。都會開車,二位喝酒了,有司機嗎?要是沒有的話,讓他們開車送二位一下吧,也安全一些,好不好?”
似乎有些宿醉,酒氣與香氣噴薄的女人溫柔淺笑,臉上全是關懷。
這下別說齊雷了,連許鑫都有些錯愕。
下午說吃飯的時候,許鑫就知道今晚得喝酒。然後在和齊雷喝茶的時候就問過一句:
“咱這有代駕沒?”
得到齊雷的肯定答覆後,還知道了一件事。
代駕費自己付。
錢到沒什麽……
但看著眼前這幾個面露恭敬的“代駕”司機,顯然,這意義就稍有不同了。
而齊雷的反應也很快。
雖然許鑫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司機在等。
但卻沒拒絕梁冰凝的體貼與關懷:
“哈哈,冰冰太細心了。我這正愁怎麽回去呢。”
說完,他衝梁冰凝握了下手:
“那今天就要辛苦冰冰了。”
梁冰凝笑著搖搖頭:
“齊總這話還是太客氣,太見外了。”
“哈哈哈哈……”
倆人寒暄,而穆小光則禮貌的問道:
“許導,您呢?”
“……”
回過神來的許鑫笑著點點頭:
“確實,冰冰姐想的太周到了。那就辛苦司機師傅一趟,送我回家吧。”
……
奧迪車上。
三十多歲的司機在幫許鑫關上了後排的車門後,坐上了主駕駛。
然後從自己拎著的包裡面拿出了一個盒子:
“許導,這是解酒護肝片。您要不要現在吃上?”
許鑫看了一眼那醒目的同仁堂商標,笑著搖搖頭:
“不用,開車就行。去史家胡同。”
“好的。那這兩盒我給您放這,是我們梁總的一點心意。”
“嗯,謝謝。”
靠在座椅上,許鑫降下了窗戶,對著還在商務車前等候的梁冰凝與穆小光擺擺手。
對方報以微笑,然後才轉身上車。
態度拿捏的恰到好處。
熱情,不諂媚,不卑微,但體貼與關懷卻同樣滿到不能再滿。
接著車子駛離了會所門口的等候區。
出了停車場的閘門時,許鑫點了一顆煙,在空調和還有著燥熱的晚風中給楊蜜發了一條信息:
“吃飯結束了,我現在回家。梁冰凝的司機在送我,有事回家聊。”
楊蜜沒回復。
也不知道是在拍戲還是在看劇本。
他也不在意,只是在思考梁冰凝什麽時候會給自己打這個電話。
理論上來講,喝了酒後,這個電話打過來的時機是最好的。
喝酒,理智下線。
在加上剛才有別人在,不好表露的東西太多。所以有些不方便說的話,其實在這個節骨眼上是最合適的。
更何況大家今天都沒喝多。
把握好了尺度。
又能談事,又不至於喝多了之後第二天什麽都不記得。
這個電話……應該會在今晚上打過來。
同時也不會太遲。
如果太遲了,回到了家洗了澡睡覺後,這電話就沒打的意義了。
那麽……
想到這,他看了司機一眼。
應該是等他把自己送到家,報告給梁冰凝之後吧?
但那樣又顯得有些“監控”的味道,未必會討人喜歡。
尤其是對一些注重隱私的人。
而在飯桌上時,梁冰凝也問過自己在燕京住在什麽位置。得到的回答是史家胡同。
並且這個女人似乎很了解史家胡同的歷史,從明清時期的達官貴族什麽的,聊了許多。
酒精加速了許鑫的大腦思維轉動速度。
一切的一切,各種細節在腦子裡飛速旋轉。
思考著今晚吃飯時的各種細節。
……
商務車內同樣一片安靜。
連穆小光都沒吭聲。
就這麽看著似乎不勝酒力的女人在那揉太陽穴。
揉了足足有十分鍾的時間,她忽然睜開了眼,對穆小光說道:
“這次的突破口,在這位許導身上。”
“……”
穆小光眉頭一皺:
“你確定?我覺得還是在齊雷身上。西影廠又不是什麽學生會,伱想要得到的東西,怎麽可能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那來決定?”
“我也不清楚,但……”
梁冰凝回憶著今天飯局中的一切,從腳邊的手提袋裡拿出了手機:
“關鍵點就一定在他身上。我給他打個電話。”
“……現在?”
“嗯。”
梁冰凝找到了今天剛存的電話號碼,看著上面那普普通通的電話號,想了想,說道:
“瑩瑩。”
“誒,姐。”
助理王東瑩趕緊應了一聲。
“明天弄個好一點的手機號卡。要連號的那種。”
“好的。”
吩咐完,梁冰凝對穆小光問道:
“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誰的穆小光想了想,感慨了一聲:
“滴水不漏啊。”
“嗯……”
梁冰凝同樣點頭。
眼裡帶著幾分欣賞之意的撥通了這個號碼。
……
n95的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許鑫看著自己存著的“梁冰凝”的號碼,升上了窗戶:
“喂,冰冰姐,到家了?”
“哈,還沒呢。剛才許導和齊總走了之後,穆哥就吐了,沒辦法,就把我和助理給丟下了,我倆這才往回走。”
隱晦的表明自己身邊“無內鬼”後,梁冰凝笑著說道:
“許導今天沒喝多吧?那護肝片解酒效果挺好的,吃上三片保護肝髒,第二天起來也不會難受。許導這都連續喝了兩天的酒,得注意一下身體才是。可別讓我們這些粉絲擔憂呀。”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
“是是是,冰冰姐都開口了,那肯定得吃,肯定得吃。”
“嗯嗯……對了,許導。剛才當著齊總的面其實我沒太好意思說……現在倒挺想問問的,許導的這部電影……除了李寧玉這個角色外,其他的都已經選定了人嗎?”
“唔,還沒……這幾天正在做預算。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就應該開始提上日程了吧。怎麽?冰冰姐有什麽推薦的人選?”
“有呀,我自己呀。我今天一直在說想和許導合作,您不會一直覺得我在開玩笑吧?”
“呃……”
許鑫那邊的動靜聽起來有些愕然。
不過馬上就說道:
“唉……冰冰姐,這會兒也沒外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行吧?”
“嗯!偶像您說。”
“哈哈~”
許鑫聽上去似乎很喜歡這個稱呼,語氣也熱絡了一些:
“主要是今天齊總在,我剛才不太方便聊。畢竟……這是廠裡的任務,我要說我想用別的演員,那不就等於給齊總上眼藥麽?”
“是是是,這是我倆不懂事了。”
“哪有,咱們是朋友,我是實話實說。其他的角色不提,因為都是配角,這戲是大女主戲,冰冰姐您也不可能演配角不是?而顧小夢的角色是少女,也不符合。李寧玉這個角色……其實很適合冰冰姐的。”
“呃……”
車那頭的梁冰凝終於出現了一絲錯愕。
這……
和預想的不太一樣啊。
不應該是我開口,許些好處,哪怕曖昧一些……然後逼你打開這個口子麽?
怎麽……
你就看上我了?
不自覺再次喪失了話語權的梁冰凝只能被動的聽許鑫說道:
“但……內部消化就是內部消化,沒辦法改,您懂我的意思麽?……但現在面臨著一個情況,就是蔣老師那邊因為那個廣告的事情……明白吧?其實那廣告體現的是母子之間的溫暖,可這廣告也不知道怎麽就被有心人給曲解成了那方面。”
“呃……對,我也覺得那些人挺過分的。”
“對唄。但現在不管怎麽樣,事情已經發生了。這事兒雖然不大,但這部劇,其實蔣老師肯定是上不來了。但現在難就難在這,有些東西我不說呢,冰冰姐也肯定懂……”
“……”
梁冰凝的心臟陡然開始加速。
因為……
她要開始露出獠牙了。
於是,語氣裡滿是笑意:
“嗯,但我更多的是想……到底這件事怎麽解決,才能不讓偶像為難呀。”
“呃……”
電話裡傳來許鑫愕然的聲音。
但馬上就是一句抱怨:
“我能怎麽辦?……矮個子裡拔將軍唄。這片子我是全權負責的,廠裡給了挺大的信任。好歹也不能辜負不是?”
“……那不還得內部消化?”
“對,這條是鐵的,變不了的。所以最近我可能就要回廠裡的演員團一趟……到時候在看吧。”
“演員團?”
“對,演員團。”
“呃……”
“反正挺麻煩的……到時候看吧,冰冰姐對這部戲很感興趣?”
“許導的戲我都挺感興趣的。”
“……哈~那我就努努力,畢竟能和您合作也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怎麽樣?具體的咱們在聯絡。”
許鑫再次見好就收。
誘餌已經都撒完了。
就等著魚上鉤了。
其實這裡面無非就是一個選擇權的事情。
這件事,許鑫也好,廠裡也罷,都不能去主動邀請她。
必須要讓她主動來投。
誰主動,誰有優勢。誰被動,誰受到製約。
唯一的區別就在這。
不然到時候傳出去西影廠求著梁冰凝過來的消息……那對廠子的形象來說,是個很巨大的打擊。
逼格狂掉。
所以……
許鑫堅信她能想明白。
她不蠢。
而現在誘餌灑下,剩下的,就看齊雷那邊怎麽配合了。
廠子裡會和她進行一輪怎樣的利益交換,那不是許鑫考慮的事情。他還觸摸不到那一截的門檻。
但最後的開獎結果在自己這,這就夠了。
……
電話掛斷,回到了史家胡同後,許鑫和一路沉默的司機揮手作別,推門走進了家裡。
楊蜜依舊沒回復。
想了想,他發了一條信息:
“我去洗澡了,洗完澡要是你還沒回復的話,我就先睡。這邊梁冰凝剛給我打完電話,我在操作,你什麽都不要管,搞定這個劇本就行。”
說完就走進了衛生間。
出來時,楊蜜依舊沒回復。
許鑫估摸著她應該是在拍夜戲。
於是發了條晚安短信後,直接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許鑫就看到了楊蜜的短信。
凌晨2點多發來的。
顯然,昨晚《仙劍》的劇組加班了。
而女友發來的信息也透露了一個意思:
“我是顧小夢。”
外面的事情她直接屏蔽了。
顯然,她也明白,未婚夫所做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自己捧上來。
或許其他人不明白,但她明白。
就夠了。
不管是利益交換也好,或者是說誇張點的、難聽點的媾和也罷。
都只是想幫自己快速完成虛名到實名的轉換。
他為了自己犧牲的足夠多了。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回應他的所做的一切,給他一個完美的答案。
現在的我,還需要你的保護。
但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你。
……
導演組辦公室。
沒別人。
就許鑫和張一謀倆人。
各自捧著茶杯。
許鑫坐在沙發上,張一謀則坐在辦公桌前。
氣氛沉默了大概一分多鍾的時間,張一謀才點點頭:
“這麽說,李寧玉這個角色,你打算用梁冰凝了?”
“對。”
許鑫應聲:
“這幾天我們都在保持溝通,不過她是把我當成了能融入西影廠的跳板,但我聽齊總那意思是不要急,拖一拖。想進來,銳氣得先收攏一些。”
“那肯定。”
張一謀顯然明白這個道理:
“得到的太容易,就會不珍惜。煞一煞威風,進來後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
“這麽說……我這一步沒走錯,對吧?”
聽到這話,張一謀扭頭看了一眼臉上有些忐忑的許鑫,笑著搖了搖頭:
“錯肯定是沒錯,不就是為了楊蜜的事麽?……這兩年紅的太快,但仔細想想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這人氣太飄,太虛,你想幫她沉澱下來。都訂婚了,馬上成兩口子了,那能有什麽錯?”
他先是認同了許鑫的做法:
“況且,這件事上你做的很聰明……有這份聰明,以後我心裡也就踏實了。最起碼不用在這個圈子裡被人當傻子耍著玩……”
聽到這話,許鑫的臉上那股忐忑變成了一股喜悅。
可馬上就聽到了兩個字:
“不過。”
“呃……”
下意識的抬頭,就看到了張導的雙眼。
以及眼裡的那份認真:
“小許,導演最重要的是什麽?”
“當然是作品。”
許鑫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張一謀點點頭:
“嗯,你記得這個就好。如今奧運會馬上結束,咱們這些人把這件事做成,一無愧於國家與人民的期待,二也好好的在世界上給大家爭了一次光。而這些東西,是個光環,明白吧?套在咱們身上的光環……至少兩三年內,這光環不會退卻。”
“嗯嗯。”
“所以,這兩三年,你做事肯定是順風順水。趁著這個節骨眼,把前面的資本攢夠了,肯定是沒錯的。”
他手裡捧著茶杯,語重心長:
“之前我就對你說過,這圈子光有錢,玩不轉。你得去主動適應它的規則,這點你做的很好……甚至讓我很放心。但同樣,所有年輕人,包括我自己都會犯一個毛病,那就是人紅了,就容易飄。膨脹這種事……擋都擋不住,你擋不住,我也擋不住。”
“……我膨脹了?”
“那倒沒有。”
看著許鑫那詫異的眼神,張一謀眼裡再次浮現了一絲欣慰。
不過這一絲欣慰馬上轉化成了擔憂:
“但,如果這部《風聲》成功了之後,你就會進入膨脹階段。你想想看,奧運,《秘密》,再加上這部《風聲》。只要《風聲》成功,30歲一下的導演,你幾乎可以說是古往今來頭一份了。所以,你一定會進入到這個階段,甚至比我們預計的還要早……”
“呃……”
“這部《風聲》如果成功,成就的不僅僅是楊蜜,還有你。明白麽?你現在之所以沒體會到一炮而紅後的感覺,是因為《秘密》爆紅後,你回到了咱們這。奧運會幫你遮擋住了一切的俗世繁華。可現在奧運會結束了,你相當於一個“新人”,一頭扎進了這個名利場。別說一個梁冰凝了,你會見到更多你以前沒見到,甚至沒聽說過的事情。當然了,要是《風聲》失敗了,你當我沒說。”
“……”
許鑫逐漸的皺緊了眉頭。
“所以……您聽到消息後才忽然把我從學校抓過來?”
“對。”
張一謀笑著點點頭:
“我是聽著顧常衛提起了《風聲》這個劇本,和梁冰凝的事,就打聽了一下。知道是你在這裡一手操辦的後,才特意喊你過來。其實意思也很簡單……聰明,沒有錯。
你能把梁冰凝放到手心裡擺弄,一方面,你是真聰明。可另一方面,人家也是有需求才會配合你的,懂麽?她能走到這個位置,也不是傻子。就算現在被蒙到鼓裡,可以後進來時,還是能明白這一切。”
“嗯,這我知道。”
“而在她演《李寧玉》之後,看到了楊蜜的顧小夢,肯定也能猜出來你的用意。”
“大家是互惠互利嘛。天底下好處都被她自己拿了?那也不現實。”
“是,所以我才告訴你,你聰明,是一件好事。這件事,你幫楊蜜做打算,沒有錯。就跟我也是拍完了《黃金甲》才後知後覺的看出來你把楊蜜往我這塞的用意是一樣的。”
“……嘿嘿嘿。”
看著乾笑的許鑫,張一謀也樂了。
笑著搖了搖頭:
“這件事沒什麽對錯,我今天喊你來,也不是說你做的不對或者幹嘛的……恰恰相反,你越這麽聰明,我倒越放心。因為證明我給你規劃的這條路,你走的下去。但我想說的還是那個……《風聲》成功之後,我給你定個目標吧。”
“您說。”
許鑫趕緊坐直了身子。
“明年6月份,你大二的學年就結束了,對吧?”
“對。”
“大三,大四……10年6月份之前,考上研究生。這是我對你的要求。”
“呃……”
看著愕然的許鑫,張一謀語氣很平靜:
“《風聲》拍完,無論成功失敗,沉澱下來。回學校去學習,不接觸任何商業片,多走走,多看看,多讀書,多吸收知識。要拍,就拍這片土地上那些辛勤耕耘了幾千年的人們最真實的樣子。
用知識武裝頭腦,用自己的眼睛和足跡親自去見證這片生育養育我們的土地。提升自己的導演水準,不要過度商業化,度過這段時間的膨脹期……不要去管楊蜜是不是一線,也不要操心體制內如何如何。多看,多走,多思考。把自己深深的扎根於這片土壤之中,行不行?”
“好。”
“……”
幾乎是張一謀說完這話的一瞬間,許鑫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可速度讓張一謀都有些愕然了。
“……答應的這麽痛快?”
“呃……不行嗎?……那我再裝著想一會兒?”
“……”
看著張導那無語的模樣,許鑫笑著撓了撓頭:
“我沒那麽多思想包袱呀。您又不會害我,別的不談,就一位國際著名的導演,用一生的經歷告訴一個啥都不懂的傻小子該怎麽去找到寶藏,躲開陷阱……這些寶貴的傳承,我肯定不會拒絕啊。您以為呢?我會怎麽說?”
“……”
張一謀張了張嘴……
最後什麽都沒說。
只是滿心欣慰的點點頭:
“嗯,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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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辛苦了,再見
“許哥……嘿嘿嘿。”
“汪汪汪汪汪……”
“……”
下午突然被張導一個電話叫到了會議中心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課,結果課程剛上完,就遇到了沙小風。看到了小許竟然在,理所應當的老大哥用一包玉溪買通了許鑫,讓他往大興跑個腿去送一下導演組的最新彩排流程規劃……最後來到了大興得知周二的德芸社休息,燒餅在大興後,許鑫又找了過來。
他其實覺得自己挺忙的。
真的挺忙。
要準備電影,要和人勾心鬥角,還要忙殘奧會,當跑腿的……
就沒一個省心的事兒。
沒省心的也就算了,偏偏,生活還總要給自己添添堵。
就比如眼前這個小胖子……不對,大胖子。
許鑫就覺得自己的心“拔涼拔涼”的。
而興許是被許鑫的眼睛盯的有些發毛,燒餅有些想縮回大鐵門裡的意思。
但又不敢……
主要是怕許哥這大熱天的拉著自己去跑步。
那可太遭罪了。
“汪汪汪汪汪……”
一群狗叫聲中,本來就心虛的燒餅被這些狗叫的心煩意亂,衝院子裡嚷嚷了一聲:
“去!閉嘴!再叫!”
院子裡的狗立刻就消停了。
許鑫呢,無可奈何的看了看四周,問道:
“餅啊,你現在多重?”
“……”
燒餅的臉立刻就白了……
“一……一百七。”
許鑫一聽,鼻子好懸都被氣歪了。
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
“好好說,來,多少?”
“一……一百九。”
“一百九是吧?好。”
許鑫哈哈一笑,看著眼睛都快瞧不見了的大胖小子,說道:
“走,旁邊不就菜市場麽?咱倆找個秤。超出一斤來,多跑一百米,行不行?”
然後燒餅就想哭了。
最後老老實實的給出了個答案:
“二百二……”
許鑫的心態就徹底崩了。
回想當年。
這孩子雖然旁,可也沒胖成這個德行啊。
怎麽這兩年就成這樣了?
吃啥了?
化肥?
一個頂人家倆了。
徹底無語,看了一眼院子裡,問道:
“你師父沒在?”
“沒……師父拍戲去了。”
“……???”
許鑫一懵:
“拍戲?”
“對,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戲,反正拍戲去了。”
“其他人呢?”
“都玩去了啊,今天休息嘛。”
“你怎麽不去?”
“我得給師父喂狗,這……這才回來,喂完就打算走,許哥伱就打電話來了。”
燒餅的心裡是突突的狂跳。
是真的怕許哥拉著自己減肥。
自從之前奧運會彩排放到這邊,他跟著許哥跑了個5公裡後,那噩夢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而正說著呢,忽然,許鑫聽著後面的汽車喇叭動靜:
“滴滴。”
燒餅和他一起看了過去。
就看到了一輛一模一樣的奧迪正停在許鑫自己車的後面。
車門打開,一頭大卷毛的於慊從車上下來了。
他下來時還很警惕,看著許鑫問道:
“您是?”
德剛住這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一般也沒什麽生人。
在看燒餅擠到門口似乎不讓這人進去的模樣,他就覺著這人像記者。
嘿。
這群人可忒特麽孫子了啊。
這時,燒餅開口了:
“大爺,這是我許哥……”
“……啊?”
於慊一愣。
燒餅認識那個明星演員楊蜜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德芸社裡的人也都知道,據說是當年號稱天橋三害之首的“凳見愁”燒餅,某次搶了來聽相聲的楊蜜屁股下面的凳子,被人家姑娘給找上了門……
一開始燒餅還說是表姐,但後來見瞞不住了,就給實話實說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這事兒。
不過……就是可惜。
楊蜜火了之後,基本不怎麽來聽相聲了。
但和燒餅的情義卻沒變,隔三差五的,就被帶著出去吃一圈好吃的。甚至還成為了“離間”師徒減肥大計的罪魁禍首……
德芸社的人都知道燒餅有這層關系。
尤其是在楊蜜爆火後,大家更羨慕了……
但“許鑫”這人大家卻基本都沒見過。
只是聽著燒餅一口一個“許哥”、“許哥”的那麽喊著。
據說還曾經和那位許鑫導演一起跑過步,但第二天這孩子說什麽都不去了,連滾帶爬的求著和師父一起上了外地商演的飛機……
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那個導演許鑫?
於慊有些愣神。
但許鑫的反應不慢,主動伸手:
“於老師,您好。”
“啊?……誒誒,許導您好,您好您好。”
“別別別,我可喜歡聽您的相聲了……”
“您多捧。”
於慊客氣了一聲,這才走到了倆人旁邊,問道:
“許導,您這是……”
“您喊我許鑫就行,可當不起導演這個名字。”
許鑫先是謙虛了一聲,接著說道:
“我就是來看看……看看燒餅現在胖成什麽樣了。然後打算拉著他減肥……”
“……”
燒餅的臉色一下就變得無比“難看”。
就像是聽到了一坨屎。
可於慊反倒樂了:
“哈哈哈哈,那可倒好……那可太好了。這孩子幾個月胡吃海塞的,昨天晚上我聽說還拉著別人下方便麵吃呐?”
“!”
許鑫的眼神一下就變得不善了起來。
這時,一股風吹了過來……
於慊鼻子動了動……
“誰家大白天吃燒烤啊?一股子孜然味。”
燒餅臉色忽然又一白。
但馬上更絕望的事情出現了:
“許導……”
“於老師,您喊我許鑫就行。”
“這……行吧,燒餅,客人都來了,不趕緊讓進屋在門口杵著幹嘛呢?”
於慊就說往屋裡進。
其實他是來接燒餅回市裡的,德剛在劇組拍《清官巧斷家務事》,今晚回不來這邊了,讓燒餅來喂了狗後,就去市裡面住,不耽誤明天的演出。不然沒人來接他。
自己則剛從禮賢那邊回來,就跑了一趟,不用讓孩子坐公交車了。
但這會讓他改主意了。
先跟這位許導套套近乎。
不是說自己多勢利,而是想為了燒餅給打打關系。
燒餅這孩子吧……
相聲天缺一門。
孩子嗓子倒倉的時候沒注意,倒壞了。
啞的不行。
唱不了。
注定,這輩子相聲成就有限。
但萬一能拍電影呢?
不也是一條路?
這孩子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當大爺的可不得多操點心。
可於慊想推開門……
燒餅卻沒讓開。
於慊一愣……
看著死死的抵住大鐵門,急的快哭出來的燒餅,他納悶的問道:
“幹嘛呢?起開啊。你許哥來了,你不讓進屋的?”
“不是……我……不是……那……這……”
“什麽這個那個的?”
看著無語的燒餅,於慊一使勁……
門到底是推開了。
然後,當看到了房簷下面那個冒著青煙的烤爐時,許鑫和於慊都是一愣……
烤爐子上面有著一個下面已經開始焦黑了的饅頭,火上面還有這一條……看樣子是從市場上弄來的五花肉,被幾個竹簽子穿著,上面還灑滿了各種調料……
“……”
“……”
好家夥。
弄了半天,那股孜然味兒是從家裡傳出來的?
而燒餅看著許鑫那無語的眼神,愁眉苦臉試圖解釋:
“許哥……我說我是打算烤好了喂狗的,您信麽?”
“信。”
許鑫點點頭:
“你們家狗吃孜然和辣椒,胃口可真好。”
“……”
……
許鑫沒走,但也沒留。
於慊說什麽都要留他吃飯,說大老遠的跑一趟不容易。
不過……在人家家裡請客吃飯也不像話。
索性就說帶著燒餅回市裡,找個地方吃點。
畢竟時間也晚了嘛。
許鑫答應了,一來是確確實實他挺喜歡聽德芸社的相聲的。能和於慊老師一起吃飯,按照梁冰凝的話……
粉絲和偶像嘛。
雙向奔赴。
可沒想到……本來是打算給燒餅做作思想工作,讓這孩子別這麽胖的……畢竟郭德剛就有糖尿病,他在這麽胖下去,真的挺危險的。
但在飯店裡酒一喝上,許鑫意外的發現……
這位於老師……聊起來挺對脾氣啊。
雖然是老大哥,這麽形容有些不太恰當。
但和這老大哥一聊起來天南海北的事情,尤其是知道了這位竟然是95年從北影導演系畢業的學長的時候……
哎喲。
可遇到親人了。
倆人意外的有共同話題……並且,許鑫看得出來,這位於老師也有個表演夢。
一頓飯吃的甚是愉快,最後反倒沒燒餅什麽事了。
到最後,酒喝完了,又就著飯店的茶壺開始喝茶。
聊著聊著,就聊起來演戲的事情了。
“其實我們這也是一場戲劇,小許你懂吧?”
於慊叼著煙,手裡端著茶杯莫名的有些感慨:
“以前老先生說過,這像不像三分樣。以前不理解,覺著……說相聲其實就是個耍嘴皮子的活……不是我不尊重啊,是當時年輕時候真就是這個想法。可後來趕著學趕著演……忽然發現,這行其實和表演是一樣的道理。”
“都是一個人物。”
喝的同樣紅光滿面的許鑫說完,於慊就點點頭:
“對對對。”
說著,他開始扒拉手指頭:
“裝傻、充楞,你得先把自己演進去,觀眾才會信。並且不能哢……這不是我吹啊,有時候我們這個就跟話劇一樣,演的活更精細。你懂吧?我們是通過嘴,把觀眾帶入到我們這個演出裡,絕對不允許NG,也不允許走神溜號發揮不好。一場下來,觀眾的精神頭,都得在這裡。”
他夾著煙的手指點了下自己攥著拳頭的右手。
意思是把觀眾都掐到手心裡。
“那謙兒哥您喜歡這種感覺麽?”
“喜歡啊,誰不喜歡?”
於慊的眼睛亮晶晶的:
“在舞台上呼風喚雨!我讓你笑,你就笑,我讓你鼓掌,你就鼓掌。這不就是喜劇的魅力麽?”
“唔……”
許鑫想了想,說道:
“但我覺著,就論表演形式而言,相聲更像是表演的台詞方面的展現……”
“對。”
於慊應了一聲:
“我們靠的就是一張嘴嘛。你看,就最簡單的“嗯啊這是”,這捧哏的活,得合轍口。兒砸,啊!兒賊,誒!一句一句的,你都得順著這個轍口來。在這方面來講,不是吹啊,我是覺著,我們特麽比話劇演員都牛比,知道吧?
演員說台詞的時候要可以有情緒,用表演去帶動。但我們不行。我們是固定的幾個表演反應,但中間得通過語言來調動觀眾情緒。說白了,你要說演個東西,我們不如人家。但你就……咱就比方說吧,讀劇本,形容個東西,這活,我們能來的時候,別人真不見得應的住。”
聽到這話,許鑫點點頭:
“要麽說,這也是門藝術呢……語言的藝術,還真一點都不為過。”
“是唄……就論通過語言來表述,我們不輸任何行業。但一個人也就端一碗飯,一個大表演門類裡,就語言這一塊,其實萬變不離其宗……”
“嗯嗯……”
倆人就這麽聊。
守著茶杯,兩包煙這麽一聊,就聊到了十點鍾,飯店都關門了這才出來。
中間包括相聲的歷史,表演的認知,雜七雜八,五花八門。
給燒餅聊的都直迷糊。
但倆人卻都覺得挺痛快的。
最後約著下次喝酒喊著一起,因為於慊這邊演藝圈的朋友也有不少,什麽拍《殺破狼》的吳驚之類的,下次大家湊一起好好喝一頓……
最後互相留了電話號,這頓飯才算完美收官。
至於燒餅……
唉……
……
9月12號。
西影廠要啟動一部明年的獻禮片的消息,在圈子裡傳了出來。
但外界沒什麽反應。
西影廠又沒什麽一線的明星藝人,粉絲們也不追捧。
所以這消息只是小范圍的傳了出來。
只知道是獻禮片,但具體什麽類型暫時還不知道。
但……實話實說,圈子內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西影廠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西影廠了,而大家夥也都知道明年是個大年,都知道明年是獻禮片的天下,身為老牌電影廠,在怎麽落魄,這種時候肯定也不會錯過的。
但也就僅此而已。
雖然聽說這次西影廠組建的都是拿過獎的“一線”團隊。
但問題是這些“一線”都是猴年馬月的一線?
一群老家夥了。
所以,沒起什麽風浪。
除了一些想熬出頭的演員奔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表明了接觸意向外,其他的人真沒什麽動靜。
而西影廠看樣子也不急。
一些對於宣傳比較敏感的推手公司也看穿了西影廠的套路。
估計具體的消息等十月初才會公布的吧?
看看到底是什麽製作,什麽類型的片子。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內部的絕密會議上,《風聲》的投資預算已經出來了。
刨開宣傳。
就拍攝+製作成本,初步預算在三千到五千萬之間。
而之所以跨度會這麽大的原因只有一點,就是刨開梁冰凝和楊蜜倆人的片酬外的其他演員片酬預估。
楊蜜和梁冰凝這次屬於白打工是肯定的了。
這裡的關系無需多說。
剩下的演員,通過選角選誰,邀請誰,對方的片酬分別是多少……廠裡給了一個總預算,如果按照三千萬的投資,大概在一千到一千五百萬之間。幾乎可以說片酬就佔到製作費用的百分之五十了。
這比例相當之高,幾乎可以說是開了西影廠的資金分配先河。
不提民營企業的話……
而這電影的製作費用倒不算太高,畢竟場景簡單,主要的故事發生地就在裘莊裡面。
需要一個大的布景。
西影廠有自己的隊伍,在西安也有自己的攝影棚,暢通無阻。
也就是說不管三千萬還是五千萬,這部戲的演員片酬,廠裡可以說是大開綠燈了。
否則按照以前那種四六開的來算,這電影還真請不到什麽大咖。
而預算通過之後,就開始選景。
這部戲的內景全部都在攝影棚裡搭建,唯一需要的外景選地也相當簡單。
在橫店就可以直接完成。
至於裘莊的外部建築戲份,到時候會采用分別取景和CG製作。
一個靜態圖,花不了多少錢。
接著,許鑫就被要求提供內景搭建草稿。
而和他對接的布景師,叫做郭正義。
不算什麽名人,手上的作品也不多。比較出名的……嗯,也就兩部吧。
一部叫做《菊豆》,一部叫做《大紅燈籠高高掛》。
嗯,就挺普通的。
普普通通的一個中年人。
平平凡凡。
當然了,這話不是許鑫說的,是齊雷說的。
西影廠,用一個連許鑫都感覺到荒誕的玩笑,向這個年輕人展開了他們的寶庫大門。
當許鑫和這位從西安特別趕來燕京,看著他拿出了一份關於《風聲》的布景草稿圖後,只是琢磨了不到半個鍾頭,就已經開始和自己達到“精神與肉體”高度重合的大牛人開始探討布景細節時……
人已經麻木了。
哦對,忘記說了。
同行的人,還有一個叫曹久平、一個叫紀健民。
一位是美術設計,一位是燈光。
大家當年都是一個鍋裡攪馬杓的兄弟。
不僅僅是《菊豆》和《大紅燈籠高高掛》,紀健民還負責過一個……不算特別出名的片子。
叫做《霸王別姬》……
而曹久平這個美術設計也拍過一個片子,不過不屬於西影廠,而是“接私活”的,受某個不知名的導演邀請,拍了個片子,叫做《英雄》……
就普普通通。
這些“普通人”雖然在外面已經功成名就,可在廠裡發出了召喚後,就真再次拿起了北涼刀……噫?北涼刀是什麽……
可不管怎麽說吧,許鑫卻覺得自己像是站在椰子樹下,遇到了一場大台風。
剛剛還琢磨老師到底有沒有教過台風天不要站在椰子樹下的時候……
思想還沒跑偏,腦殼一疼,眼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媽的,離譜。
……
9月16號。
殘奧會的聖火再次從鳥巢上空點燃。(注1)
開啟了為期十天的奧運賽事。
而成功點燃聖火已經不太能給許鑫帶來什麽特別的感觸了。
這麽多人的努力……
怎麽可能不成功呢?
……
9月27號。
殘奧會順利閉幕。
天朝體育代表團以89枚金牌、70枚銀牌、52枚銅牌、211枚獎牌的成績,位列獎牌榜、獎牌榜首位。
又是一個第一。
而這一天,導演組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導播台上,親眼見證了奧運聖火的再次熄滅。
全場的觀眾都在歡呼。
可是只有導播台上的人。
沉默,無言。
所有人在得到了直播信號已經關閉的通知後,癱軟在了椅子上。
包括許鑫也是如此。
2年多的時光……
在這最後的火光黯淡時,他們已經傾其所有,消耗的一乾二淨。
原本韋蘭芳他們都已經商量好了,等奧運會結束,大家一定要好好的吃一頓,喝一頓,大肆慶祝一番。
可結束當晚,在奧林匹克選手基地的小食堂裡,所有人面對這些慰勞,卻顯得有些“沉悶”。
大家都累了。
真的,太累了。
包括張一謀也是如此。
竟然一邊喝酒,一邊開始打起了哈欠。
所有人的精氣神都沒了,這頓飯從原本的狂歡,變成了溫馨的聚會。
然後,大家夥在享受終於卸下包袱的輕松時,又得到了一個消息!
9月30號。
瓊林宴(注2)
為奧運慶功!
聽到這個消息時,許鑫靠著餐椅,拿著酒杯,不自覺的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
“這也算犒賞三軍了把?”
……
這場盛會的結束,同樣昭示著從2006年3月份就開始征集的奧運會開閉幕式創意導演組的解散。
所有大家留下來的資料一律封存,奧運會的所有特權全部終止。
包括許鑫的不限號車牌什麽的。
在國慶之前,所有人要撤走自己留在會議中心、奧體、鳥巢等地一系列的個人物品,然後把這份能在天朝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資料全部封存歸檔,作為寶貴經驗,留給後人。
許鑫在這邊其實沒什麽東西。
除了幾套換洗的衣服之類的,其他的都沒有。
所以他在宴席散盡後,並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導演組辦公室那打算把東西都拿走。
準備全心全意的進入《風聲》的拍攝進度以及學習之中。
而大家也沒什麽離別的傷感,本身大家就同樣在一個體制內,這次的嘉獎之後就算以後各奔東西了,但只要在一個體制裡,就還是家人。
甚至,奧運會已經把所有人的關系緊密的鏈接在了一起。
哪怕分開了,關系也都還在。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都是關系。
雖然有不舍,可還有更美好的明天在等待所有人。
並不傷感。
只是約定了國宴那天要是吃的不過癮,大家就在找個地方,好好的搓一頓。
前提是先把精氣神緩回來。
是真的沒勁兒了……
而許鑫回來時,包括張導他們其實都沒回來。
整個導演組辦公室空蕩蕩的,就他自己。
收拾包,提著行李,他走出了休息間。
本來想直接做電梯走的……可不知為何,他在想了想後,卻拎著包,開始一個樓層一個樓層的逛。
導演組小辦公室。
推開門,打開燈。
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把一切盡收眼底後,他默默的關燈關門。
大會議室……那塊黑板還留著昨天大家一起討論的閉幕式應急方案。
已經不需要了。
於是,他放下了包,走進去後拿起了黑板擦。
擦拭的乾乾淨淨。
最後關燈,關門。
接著,影像技術製作,資料室,道具屋,會客室……
一間,又一間。
把所有屋子都轉了一遍,看了一遍。
兜兜轉轉,兩年多的回憶翻滾下,終於,他走到了一樓。
一樓,有一塊大鏡子。
整理儀容用的。
而鏡子的後面,就是製作組的人親自定製的一行大字:
“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熾白的燈光下,許鑫站在門口,扭頭回望。
看著這個與自己朝夕相伴了兩年多,卻注定成為自己這一生中都難以磨滅的印記與難以忘懷的美好記憶的地方……
想了想,他放下了行李。
衝著門裡面的一切,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辛苦了。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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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圍讀
9月三十。
大禮堂外,夜晚5點左右。
拿著臨時通行證以及奧運工作證的許鑫把車停在了大禮堂門外的廣場,專門為奧運會人員預留的停車位上後,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朝著人行道的方向走了幾步。
在路過“保安”的時候,他笑著舉起了手中的煙,禮貌的說道:
“同志,我抽根煙在進去。”
保安沉默點頭。
而許鑫為了不礙事,也離的遠了一些,省的一些旅遊的旅客拍到自己在大禮堂外抽煙的畫面,顯得不雅。
畢竟現在算是黃金周,來這邊旅遊的人可真不少。
大禮堂內外禁煙,一會兒晚宴要進行……聽張導的意思,至少兩三個小時。
他得過過癮在說。
反正約定的是7點,也不急。
而這邊剛點上一根,許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也從廣場的方向拐到了人行道上。
看到了自己後,那人也愣了愣,隨即笑著走了過來:
“哈哈,許導~”
許鑫臉上也出現了笑容,伸出了手:
“趙總。”
趙德志,鳥巢奧運會場地施工單位現場項目總經理。
奧運會開閉幕式大大小小的土建工程,諸如挖坑,吊軌等等,都是他經手的。
奧運會期間大家沒少打交道。
而今天的晚宴顯然對方也有資格來。
握手,讓煙。
幫趙德志點上了煙後,就聽他笑道:
“大禮堂哪都好,就是對咱們煙民來講太難過了些。”
“哈哈,所以來過過癮嘛。”
聽到許鑫的話,趙德志一個勁的點頭:
“是是。許導以前來參加過?”
“沒。”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這座宏偉的建築,說道:
“一次都沒來過……不過我倒希望以後常來。”
“哈哈哈哈哈~是是是,我也希望。”
趙德志顯然很同意許鑫的話語。
接著轉換了話題:
“許導,奧運會結束了有什麽打算?”
“還是在這個圈子裡混唄。上學、讀書、拍電影、就是這些。”
“許導年少有為,未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啊~”
“……”
聽到這話,許鑫眼睛眨了一下,笑著應了一聲:
“趙總呢?”
“……哈哈。”
趙德志又發出了笑聲,接著說道:
“看集團調遣唄,讓我去哪我就去哪……不過許導要是有什麽方面的需要,也可以跟我聯系,一定準時到位。哈哈~”
“我是拍電影,又不是搞土建,咱們燕京城建這邊我可用不起,哈哈~”
誰知他說完這句話,趙德志就趕緊搖頭:
“誒~許導這就謙虛了。集團參與不了的事,我也能給許導分分憂啊~朋友也有乾建築的,互相來往嘛。”
許鑫頓時就明白了趙德志的意思。
這是來拉關系的。
“公事”忙完了,但以後“私事”還是可以聯系聯系。
他應該是在外面和人合夥做的有公司。
可問題是……要這麽算下來,倆人好像還是“同行”。
許鑫這話也沒法說,沒法接,就只能點點頭:
“嗯,那行,以後肯定有機會。”
他沒自戀到覺得對方是指望自己給點活才能活下去,或者幹嘛的。不太現實。
燕京城建不是什麽阿貓阿狗的小單位,手上隨隨便便一個活都是十億、百億起步的。而趙德志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但在外面也絕對是有分量的。
想到這,他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趙總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了啊。”
聽到他的話,趙德志笑了笑,忽然有些唏噓:
“嗨,夾縫中求生存嘛。許導,我們就跟路邊的樹葉一樣,天天盼著等風來。有一陣風刮了過來,哪怕只是吹到一點點,我們可能就翻個身。要是這股風大一些,帶著我們往前飛一段路,那就是祖墳冒青煙啦。對吧?”
“……”
許鑫看了他一眼,沒接這話。
也沒去思考,他所謂的“風”,到底是奧運會,還是一些領導……
但聽這意思,至少這股風已經開始吹了。
至於是簡簡單單的翻身,還是說能借著這股風往前飄一段,乃至徹底飛起來……
那就看個人的造化了唄。
想到這,他看著前方那隱隱約約露出的建造中的各種樓盤……
愈發覺得,自己給家裡的建議是對的。
這股風不管怎麽吹,至少這房地產……應該是被裹挾著的那片葉子。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地,可確確實實,它飛起來了。
至於趙德志說的祖墳冒青煙這種話……
嗯,或許吧。
祖宗保佑嘛。
倆人聊了一會兒,陸陸續續的,禮堂廣場上的車多了起來。
倆人便一起往那邊走。
最後帶著“有空一起喝一杯”的約定,各自回到了各自的隊伍。
許鑫就和大家夥先是在外面聊天,接著等張導來了後,跟著張導一起進了裡面。
他其實一直在琢磨今天會不會吃到傳說中的開水白菜。
不是說他沒吃過。
但……這道菜聽上去,不知道為什麽,就會讓人和這裡聯系起來。
這場宴會是分餐製。
不僅僅有奧運會開閉幕式的相關人員,還有許多各行各業的優秀人員。
真要說起來,用張武的話來講,今年的宴席其實人數已經是非常非常多的了。
然後……許鑫該見到的人也都見到了。
工作組、組委會這些人今晚也都來了。
他其實挺想去要個合影的……但仔細一琢磨也不太現實。
就老老實實坐在這一桌屬於導演組的桌子上。
起立迎接,鼓掌歡迎,聆聽講話,最後宴席開餐。
吃的挺文氣的。
就是茅台的味道和外面微微有些區別。
至於菜品的味道……實話實說,區別並不大。
而且今天也沒開水白菜。
就是標準的四菜一湯,分餐。
吃的不是菜,喝的也不是酒,而是榮耀。
只要坐在這裡,就有種……很莫名的感覺。
許鑫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但一盅酒喝下肚後,他全身都有些熱。
火焰在熊熊燃燒。
……
談不上酒過三巡,也不算菜過五味。
但領導過來和大家碰酒了。
同時來了幾個人。
大家趕緊恭敬的起身。
而作為總導演,張導肯定是首當其衝的第一目標。
奧運會開閉幕式裡其實最辛苦的也是他。
所以顯得“理所應當”。
許鑫原本只是以為自己是陪襯,可大家一起聚完了杯子後,忽然,他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扭頭一看……
一個……陌生的領導。
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小許。”
他說道:
“咱們碰一個吧。”
“呃……”
許鑫張了張嘴。
認識麽?
不認識。
可能來碰酒,隨意走動的人……
他反應過來後趕緊點頭,恭敬的雙手托著杯子說道:
“我敬您……”
他其實挺受寵若驚的,直到……他幹了這杯酒後,聽到對方拍著自己肩膀說了一句“謝謝”。
聲音不大。
可許鑫卻懵了。
什麽情況?
可對方也沒在說,只是笑著又拍了拍他肩膀,接著就離開了。
他成了這一桌人裡唯一單獨和領導多喝了一杯的人。
“???”
捏著酒盅,許鑫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識的看著兩位張導……
發現他倆其實也挺懵的。
什麽情況?
謝謝?
是……謝我?還是謝大家一起為奧運會付出的努力?
肯定是後者吧?
領導……挺感性啊。
應該是吧……
……
十月一號。
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組以及工作人員,受邀參加晚宴的消息登上了新聞聯播。
十月二號。
《仙劍三》劇組宣布殺青。
整個劇集投入到了緊張的後期製作之中。
有記者拍到楊蜜在下午3點多現身燕京機場,帶著身邊的工作人員一起上了商務車揚長而去。
……
“喂,爸,我回來了……不回去吃了,我直接去許鑫那。”
車上,楊蜜舉著電話說完後,電話那頭的楊大林似乎說了些什麽,可楊蜜卻搖搖頭:
“跟那沒關系,爸,我馬上就要這部戲對我來講很重要。”
“……對,很重要。”
“行啊,我確實也沒空做飯了。嘿嘿……求之不得呢。”
“嗯,那我回去就給你們收拾一個房間出來。”
“不是,家裡空房間多啊……好吧,不過平常您和我媽別管我和許鑫怎麽相處就行。我倆現階段可以說是暫時分手的,他是導演,我是演員。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哎呀不是,您想什麽呢。不是說了麽,這戲對我來講很重要,是我主動提的。這是演員的工作狀態。所以我會很難搞,他也會變得很難搞。您倆不管看到什麽,當不存在就行。知道麽?”
“嗯嗯……那我回家就收拾,沒事家裡也不算很亂。今晚上是……”
楊蜜看了一眼孫婷,又看了一眼吳琪琪,最後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張嬌。
“算您倆,七個人。”
“好,那我要吃打鹵面,還要吃排骨,許鑫樂意吃您弄的那個黃瓜條涼菜……好,那我不操心了,您倆買完菜就來,好吧?”
“嗯嗯……”
電話掛斷,楊蜜直接說道:
“程哥,今晚吃飯不帶您了,趕緊回家陪老婆孩子。”
本就話不多的程虎沉默點頭。
楊蜜則衝著旁邊坐著的孫婷一伸手,孫婷默契的遞過來了一個紅包。
“這是馨馨過生日的禮物,姨姨給的大紅包~”
“謝謝楊總。”
程虎也沒推脫的接了過來。
楊蜜應了一聲,扭頭對吳琪琪說道:
“琪琪,你負責把嬌嬌的住處什麽的安排好。”
說完又衝孫婷伸手。
孫婷就跟變戲法一樣又掏出了一個厚實的紅包:
“嬌嬌,拿著。”
“呃……”
張嬌愣了下後,才下意識的接了過來。
“買些日用品……然後,這幾天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明白麽?讓婷婷和琪琪輪換著休息一段時間。伱就不休了,快速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好……好的,蜜姐。”
“嗯。”
吩咐完,楊蜜不在吭聲,靠在了座椅上安靜沉思了起來。
臉上沒什麽思念。
只是一片沉靜。
“我是顧小夢。”
“我沒有男朋友。”
“我是顧小夢。”
“我……等明天開始沒有男朋友。”
嗯,就這樣。
於是,商務車抵達了胡同口,楊蜜沒去管後面的行李,壓低了帽簷下了車後就往屋子裡奔。
十月份的燕京天氣還算舒服,不冷不熱。
楊蜜一眼就看到了手裡拿著塊抹布,從布草間裡走出來的未婚夫。
“我是顧……我是楊蜜。”
“我沒有男朋友。”
“我有未婚夫……”
“我看見我未婚夫了。”
“我老稀罕這個男銀了……”
“不行不行,得冷靜,我是顧小……”
“嗯,我特麽是堂吉訶德!”
……
“……”
“……”
“……”
張嬌站在門口,有些尷尬。
看了一眼孫婷,又看了一眼吳琪琪……
“婷婷姐……我們……就這麽走了嗎?不管蜜姐了嗎?”
聽到這話,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的孫婷搖了搖頭:
“是我倆走,我倆能休息。你得留在這,蜜姐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然後記得把一些蜜姐或者許哥的習慣,都記在本子上。不管是吃飯的口味偏好,還是說一些小習慣。這些都是朝夕相處裡耳濡目染得來的。知道麽?”
“呃……”
張嬌忽然臉有些紅:
“好的。”
“嗯,那我倆就走了。你知道琪琪和我租的房子地址吧?”
“知道的。那我一會兒打車過去?”
“嗯,蜜姐要睡覺了,或者讓你走了,你就打車走就行。被褥什麽的琪琪那也有一套換洗的,這兩天給你再置備新的吧。細心一點,知道麽?”
“好的。”
張嬌趕緊點點頭,然後……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的東西一樣。
猶豫再三,才看著托著行李箱站在路邊的倆人,低聲說道:
“那……那我就站在這等嗎?”
孫婷扭頭看了滿眼通紅的她一眼,有些無語。
“你不怕曬?”
“可……可他們在裡面……”
“你就當聽不到。這時候別帶耳朵別帶嘴……當然了,你要想站在這也沒什麽。不過你可想好……”
說到這,她和吳琪琪臉上同時帶上了幾分戲謔的笑容:
“少說一個鍾頭。更何況倆人這麽久沒見面……至少這個數。”
孫婷豎起了三根手指:
“你願意曬……那就曬唄。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
她和吳琪琪都笑出了聲。
這時,一輛出租車駛來。
倆人趕緊伸出了手。
接著把張嬌自己丟在這,揚長而去。
“……”
看著倆人說走就走,張嬌頓時覺得這倆人有點不當人的意思。
賣隊友賣的可真徹底。
可這會兒她又看著身後一片安靜的小院……
想了想,掏出了手機:
“包子,我到燕京了。”
“呀,見到許導了沒?”
趙莉影幾乎是秒回的。
你到底是對許導有多執著啊喂!
張嬌滿眼無語,但還是老老實實回復道:
“沒,我提著行李進屋的時候,許導已經拉著蜜姐進屋了。”
“?”
趙莉影先是回了個問號。
但馬上:
“哇!!!!!嬌嬌!!!!!哇!!!!!!”
看到這條信息,張嬌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得。
你懂的也不少。
但馬上第二條出來,她臉就黑了……
“快去紀錄下時間啊,多久。你記不記得,小美說她跟的那個製作人連五分鍾都不到!快去聽聽,記得跟我說一下,哇,超好奇!”
?????
滿腦袋問號的張嬌無語,回了兩個字:
“色胚!”
趙莉影沒在回復。
不過以她對好友的了解,應該是不想用無意義的“哈哈哈”來浪費這一毛錢的短信吧。
唉……
帶著幾分無語,張嬌扭頭走進了小院,同時關上了門。
……
“梁冰凝的事怎麽說的?”
拱在男友懷裡,她問道。
一解相思後,她的理智算是重新上線了。
許鑫先沒說話,而是把頭埋在她的後背上汲取著日思夜想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才來了一句:
“最近她約了我大概……五六次。我出去了兩次,但一直拖著她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等廠裡50周年大慶才會宣布。”
“五十周年大慶……11月8號?”
“嗯。”
今年的11月8號是西影廠50周年慶典的大日子,到時候廠裡會有一個大型慶典。
而梁冰凝的事,已經決定在那時候宣布了。
不過這消息也就幾個人知道。
同樣的道理,《風聲》的具體消息也會在那時候宣布。
於是,聽到具體的時間後,楊蜜點點頭:
“好……試鏡什麽時候開始?”
“也是11月份。”
“嗯……那這麽算下來,加上攝影棚籌備什麽的,年底能開拍?”
“差不多,如果順利的話,年前大概能拍完內景戲吧。但具體還是得看你們這些演員的磨合程度。”
說到這,他忽然感覺到了女友的雞皮疙瘩。
思索了一下後,從她背後溫柔說道:
“沒關系,別緊張。有我在呢~”
“……嗯。”
楊蜜忽然轉了身,整個人都埋進了許鑫的胸膛之中。
“哥哥。”
“嗯?”
因為角度問題,許鑫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哈,我知道~”
說著,他的手放在了未婚妻的後背溫柔拍打著。
而楊蜜則傾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問道:
“你打算怎麽開始?”
“其實這部戲裡基本都是文戲,我打算總兩個方面來著手,先把所有戲從你這過一遍。”
“……比如說?”
“比如說劇本圍讀,比如木頭人。”
這話一說,楊蜜就懂了。
劇本圍讀,也叫劇本圍讀會。
就是演員們在導演的帶領下,圍在一起,按照各自的人物角色台詞來演繹。
演員的台詞,是一門很重要很重要的學問。
就像是之前和謙兒哥聊天時說的那樣,一門語言的藝術。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字,乃至一個語氣詞的不對,都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
所以,圍讀就成了劇本前期準備工作之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大家通過各自的理解,來說出台詞。
不對的地方,導演來糾正。
因為整部片子是以導演的思路貫穿始終的,演員說出口後,導演覺得哪地方不對,更改一下。或者是兩邊討論,都行。
不算正式拍攝,氛圍輕松,沒什麽壓力。
但同樣的卻對電影有著實質性的幫助。
而另一個木頭人就更簡單了。
說白了,就是模擬表演。
字面解釋就是對著木頭人來表演。
在台詞結束後,楊蜜會在模擬情景中,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的演技融合“顧小夢”這個角色。
不用管其他人。
只要許鑫說可以,就可以了。
兩種都是非常有效的提高角色掌控力的方式。
不好的,可以變成普通、或者優良。
而優秀的,可以變成更優秀。
因為如果對著木頭都能演成這樣,那麽在和合適的演員對戲表演時,發揮的就會更好。
於是,楊蜜點點頭:
“那需要金生火、白小年、李寧玉、吳志國、王田香、武田……”
“嗯,人夠,拋開我和你,婷婷、琪琪、張嬌、哦對,老狼也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的,打算過來湊湊熱鬧。剩下在找倆唄,人不有的是麽?”
“什麽時候開始?”
“明天吧,你已經準備了一年,這段時間在集訓一下,少年,讓我們製霸全國!”
“噗……”
楊蜜瞬間笑噴了。
“灌籃高手麽?我成櫻木花道了?你是什麽?晴子?……誒,還別說,真挺像啊。晴子不就是櫻木的啟蒙老師麽?”
“呃……”
許鑫愣了愣,看著從自己胸前抬起了頭,臉上回蕩著一股惡趣味渴望的未婚妻……
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話好像是對的,劇情也對照的上。
可怎麽那麽別扭呢?
“你……你要幹嘛?”
而聽到這話,楊蜜卻點點頭:
“好呀!不過動作得快點,我爸媽去買菜了,這段時間給咱們當保姆呢。”
“……”
不是……
我說的不是這意思啊……
……
“呼……”
聽到這聲動靜,張嬌看著從屋子裡走出來的蜜姐……
恍惚間有一種感覺。
蜜姐好像剛從澡堂子裡出來一樣。
就帶著那種……渾身舒坦輕松的舒爽,洗的舒舒服服出來的那種……哎呀,反正就很奇怪的感覺。
你也不知道她是洗舒服了,蒸舒服了,還是打鹽打奶搓舒服了。
又或者是上了樓……
但總之,她是從裡到外的流露出了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而最精髓的是……
她出來後,只是對著自己點點頭,就舉起了客廳茶桌上的保溫杯,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杯水。
喝的乾乾淨淨後,還打了個水嗝。
社會的一塌糊塗。
張嬌也喜歡這樣……從澡堂子裡舒舒服服的洗了個通透後,趁著服務員給自己拿鞋的時候,從冰櫃裡取出一瓶冰紅茶或者惠爾康紅蘋果,冰冰涼涼的一口氣灌下去。
下一步……該給手牌了吧?
正想著的時候,楊蜜忽然抓起了桌子上的一把車鑰匙:
“給。”
“……”
“這車鑰匙你拿著,有空熟悉熟悉。我的身材你不是知道了麽,這幾天去買些秋冬的衣服搭配。”
“好……好的。”
看著上面的盾牌標志,張嬌剛點頭,就聽到後面的動靜:
“來啦。”
她趕緊扭頭,看著許鑫恭敬的打了個招呼:
“許導。”
“嗯。”
許鑫笑呵呵的點點頭,一邊走到了楊蜜身邊。
看到保溫杯的水空了後,有些無語:
“你喝你自己杯子裡的不行麽?……那不,我都給你泡好了。”
他指著另外一個保溫杯。
可楊蜜卻聳聳肩:
“我喜歡喝你杯子裡的……”
“……”
無奈的許鑫拿起了未婚妻的杯子,開始了咕嘟咕嘟……
“媽耶,這兩口子真把家裡當洗澡堂了是怎的。”
張嬌在一旁有些迷糊。
不明所以的許鑫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裡的水後,打了個嗝:
“嗝~”
簡直一模一樣。
……
實話實說,許鑫挺喜歡吃未來老嶽父做的菜的。
老楊家一脈相傳的手藝是真的不孬。
不過他今晚沒喝酒。
他其實也不饞酒,可“老丈人”來家裡了,高低不得喝一杯?
但楊蜜沒讓。
不讓他喝,也不讓老爸喝。
媽媽晚上開車不牢靠,老爸又死活不在這住,吃了飯就走,明天中午在過來。
就跟跑通勤一樣。
所以還是別喝酒了。
更何況晚上還得了工作上的事情。
而楊大林看著閨女和未來女婿不是“真分手”也就放心了,同時還挺納悶,自己閨女找這助理模樣可是挺漂亮。
萬幸,是閨女找的,不然要是小許這孩子找的,他心裡指不定怎麽嘀咕呢。
吃了飯,兩口子就走了。
不過提前問了下“女婿”明天想吃什麽的菜單。
……
張嬌第一天跟許鑫和楊蜜私底下接觸,其實還挺緊張的。
不過她卻逐漸發現了許導一個優點。
那就是很注意男女有別。
明明吃了飯因為身上的汗又去洗了個澡,可出來時還穿了內褲。
不是說直接穿內褲出來的。
而是穿著一套寬松的背心大褲衩,裡面還套了個內褲。
別問她怎麽看到的。
反正就是看到了。
並且,她還拿到了一份名為《風聲》的劇本。
“這是……”
“這幾天要幫著她磨一磨這裡面顧小夢這個角色,你來當劇本圍讀會裡的一個角色。”
“……”
聽到許鑫的話,不知為何,張嬌的心裡漸起漣漪。
還真是……好久沒摸過劇本了。
一時間,她竟然有些緊張。
而許鑫也看出來了她的緊張,笑道:
“沒事,別怕,不是說考驗你的演技。你只需要給她接下戲就好。這是專門為了磨她的……你的演技……”
回憶著黃金甲時,她那有些做作的表演,許鑫也沒貶低,只是安慰了一句:
“暫時還接觸不到這種程度。得打磨打磨。”
“好的,許導。”
張嬌應了一聲。
可是……
雖然明知道許導說的是實話,但不可避免的,她還是有些失落。
而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破了客廳裡的寧靜。
正在專心致志看劇本的楊蜜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話後,卻一愣。
接著便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啦?”
許鑫也不知道是誰,也沒去管。
而是拿著劇本開始琢磨他都需要楊蜜表現出什麽特質來。
這時就聽到楊蜜的話:
“明天?……唔,明天不行啊。我有事……誒,你等等。”
說著,她看了一眼許鑫……
又忽然看了一眼張嬌。
似乎在計算著什麽。
接著說道:
“我明天要開始為一個角色做準備工作,你要不要來參加一下圍讀會?”
聽到這話,許鑫的眼神也投了過來。
就見楊蜜一愣:
“劇本圍讀啊。”
“不不不,不是咱們那種對台詞,是圍讀。你沒參加過圍讀?”
“……它可以說是對台詞,但更像是一種讓演員預習台詞,為角色做的準備工作。你竟然沒參加過?你參加那幾部戲的導演都不舉行圍讀的?”
“牛啊,姐妹。那你這也是屬於天賦異稟了,嘿嘿嘿嘿~”
“那你明天過來吧,剛好我這裡還少人呢。這戲是我老公的戲……”
許鑫的耳朵一下就抖了一下。
這稱呼……
聽著可太舒坦了。
雖然有點膩乎。
沒哥哥聽著順耳。
但……他喜歡。
“行呀,反正也沒外人,來吧。以後你早晚也得參與,有些導演對於劇本圍讀還是挺看重的。”
“好,那明天……”
說到這,她目光投向了許鑫。
許鑫想了想,筆畫了一個“9”的手勢。
楊蜜秒懂:
“九點吧,怎麽樣?”
“好。中午咱們一起吃飯,上次見面大家主要都不熟,這次認識一下。”
“嗯,行,那我掛了。”
“嗯嗯。”
電話掛斷,許鑫納悶的問道:
“誰啊?”
“劉知詩。”
楊蜜擺弄著手機,應了一聲後,舉著電話到了耳朵邊才繼續說道:
“那幾個角色不是還少人呢麽……喂,爸。到家了嗎?”
“我和您說,明天不要買豬肉,然後……一會兒我讓嬌嬌去家裡,我上次給您買的那一套什麽安利金鍋什麽的,您沒用過是吧?”
“好,我讓嬌嬌去拿,明天買羊肉、牛肉、有個回民朋友來家裡吃飯。”
“嗯嗯,我知道。”
“好,那我掛啦,晚安。”
電話掛斷,她又扭頭看著張嬌說道:
“你去家裡一趟,拿一套新鍋具過來。然後要是路過什麽五金店或者超市,去買一套新的碗筷。現在就去~去吧~車上有導航,自己擺弄擺弄。”
“好的。”
張嬌點點頭,趕緊起身。
這會兒時間不早了,得抓緊。
而許鑫則納悶的問道:
“劉知詩是回民?”
“對。”
“……你倆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唔……我說我用一罐子炸醬把她給撿回來的孩兒,你信嗎?”
“……”
許鑫不信。
反倒覺著有些荒唐:
“我聽你那意思,她連圍讀會都沒參與過?……不是科班出來的?野路子?”
楊蜜點點頭:
“說野路子也可以,她北舞畢業的。所以現在的情況其實和侖兒之前差不多,關於演技的東西,其實都是從演技培訓班裡出來的。然後被唐人當成小劉一菲培養後,請的演技老師雖然厲害……但你也知道嘛,畢竟不是學校出來的,基礎很差。你走之後,我拍戲算是給她了不少建議,然後聊的還挺投緣的……並且,我偷摸告訴你個秘密吧?”
她眼裡閃過了一絲八卦之火:
“她親口對我說過的,只要她火了,那麽不管公司怎麽安排,她都要甩掉小劉一菲的帽子……她可討厭這個稱呼了,因為被別人誤認為是劉一菲還偷偷哭過……”
“……這算不算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搖頭:
“算,但如果有人說哥哥你是小張一謀,你心裡舒服不?”
“實話?”
“肯定呀。”
“我覺得對現在的我來講是種讚美。”
“呃……”
楊蜜愣了愣……
接著點點頭,有些感慨一般來了句:
“你心可真大……確實,要我我也開心。國師呀……那是一般人麽?”
“行了,開始吧,先擺個樣出來。”
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
“行,等我。”
說完,她就往屋子裡走。
許鑫等了大概兩三分鍾的功夫。
一陣“噠噠噠”的動靜響了起來。
踩著坡跟鞋,穿著黑色的旗袍,頭髮扎了起來的楊蜜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沒什麽玩鬧的興致。
要是以前她高低得擺出個嫵媚的造型勾搭勾搭未婚夫。
但這次沒有。
旗袍,應該是端莊、婉約、優雅。
而不是風騷。
所以,她的旗袍腰線並不明顯,裙擺也麽有什麽謙兒哥口中“披著倆門簾子就出來”的若隱若現。
一身得體的刺繡旗袍穿在身上,站在了客廳中間。
目光直視許鑫:
“你好,顧小夢。”
“……”
許鑫是真有些驚訝了。
因為只是這一聲動靜,他就有種“大小姐“的既視感。
不媚俗、亦不婉約。
也不算高高在上。
但骨子裡那股優越感是做不得假的。
作為“汪偽”的把兄弟,給汪偽捐過一架JU52飛機,家世顯赫的顧家大小姐,國內能讓她顧忌的東西確實不多。
所以,那股自然而然夾雜著的優越感通過這一句“你好,顧小夢”直接就展露了出來。
就5個字。
但通過那種語速與音調的變化,以及本身就因為她是站著,許鑫是坐著的居高臨下,體現的淋漓盡致。
仿佛這裡成為了試鏡現場……或者說某個需要她自我介紹的場合一般。
一下子,就讓許鑫徹底記住了她。
就這一句話。
許鑫便點點頭:
“嗯……”
說到這,他低下了頭,在劇本上翻了翻,忽然說道:
“你這一段準備一下。”
那股居高臨下的勁兒頓時一收,她接過了劇本,看著許鑫指著的一幕:
“李寧玉眼睛忽然就紅了,盯著顧小夢。”
“顧小夢忙問:怎麽了?”
“李寧玉:劉林宗已經消失好幾天了。”
“顧小夢沉默無言。”
指著劇本,許鑫說道:
“這裡我要看到三重東西,一重,是李寧玉依偎在你懷裡,你眼裡的疼惜。二重,我要看到你眼裡並不意外的意外。三重,外面吳志國的《空城計》響起時,收斂所有清晰的聆聽,以及最後一個在“李寧玉好奇的走向了陽台”時,特寫鏡頭裡……你需要表現一些東西……”
話音未落,楊蜜便說道:
“這時候,顧小夢應該是心驚,不確定。對吧?”
無需許鑫多言,她自己便說道:
“心驚是因為這段戲的唱腔,是地下黨的接頭暗號。不確定是因為吳志國還沒有開始頓挫的變化。然後,倆人碰頭後,顧小夢和他倆人那段“唐山樂亭人”的對話裡,應該出現一種欣喜,但不能被人看出來。這一整段戲,其實是六層的心理變化。”
這下,許鑫是真的驚訝了。
驚訝的挑起眉毛,看著開始眯著眼睛來回踱步的未婚妻……
片刻後,站在了鏡子前,表演開始。
她雖然是站著的,可手裡卻仿佛摟著一個依偎在自己肩頭上的人。
許鑫恰當的說道:
“劉林宗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然後便眯起了眼睛,安安靜靜的看著她所表現的變化。
片刻後……
“等等,這段我重新來。”
無需許鑫多說,她揉了揉臉。
再片刻……
“還是不對……等等,再給我幾分鍾。”
一支煙的功夫。
“三重,少了兩重,你讓我想想,這裡我當時對著鏡子表現過的……”
半小時。
“其實這裡的解法有一種更極端誇張的表現力,你看看這個你能不能接受。”
一小時……
許鑫從提出了這段戲的要求後,幾乎就沒怎麽開口過。
因為不用他開口,在楊蜜通過眼神、嘴巴,乃至面部肌肉控制的微表情連續表現了幾次都不滿意後,她自己就把整段給推翻了。
並且,當著他的面,連續試了整整一個鍾頭。
不同的表現,不同的心裡活動,不同的肢體語言。
要是正常拍攝,這樣肯定不太好,因為導演至少要跟她說出來哪裡不對。
但這也是倆人現如今從圍讀到木頭人的目的。
圍讀也好,木頭人也罷。
服務對象就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幫楊蜜自己去疏通好整個“顧小夢”這個角色。
所以,別說是一小時了。
就是一天時間,許鑫也願意跟她在這耗著。
不用管自己滿意不滿意。
你先自己滿意了,再來問我滿意不滿意。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也是圍讀與木頭人存在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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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並不是神話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燕京人,劉知詩自然不會不知道史家胡同。
一來是史家胡同的小學很好,教學質量很高。二來……以前這地方住的可都是什麽達官貴族之類的,挺出名的。
而趕到了這後,她就開始找門牌號。
然後就看到了一戶門口停著奧迪、保時捷的人家。
是這裡麽?
她扶了下眼鏡,確定和地址對照一致後,左右看了看,把車停在了一輛“帕薩特”的旁邊。
走到了門口按響了門鈴。
接著就從裡面聽到了一聲動靜:
“來啦……”
很快,房門打開,吳琪琪看到了帶著眼鏡的劉知詩,趕緊打了個招呼:
“詩詩姐您好。”
而劉知詩看到了吳琪琪,就知道自己沒找錯,松了口氣。
“蜜蜜呢?”
“在裡面。”
“嗯!”
她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然後就聽到了一個動靜:
“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滴人嗯嗯~~~”
“……”
劉知詩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難聽……
不是說戲難聽。
這段一開口,她就知道唱的是什麽了。
《空城計》一折。
可問題是……
這聲音,這動靜……
也太車禍現場了。
而邁步走進了正廳時,她一眼就看到了唱戲的那個人。
許鑫,許導。
正舉著電話在那唱:
“論……論陰陽~如翻掌昂~保定乾~~~坤~……”
“噗……”
她還沒說話,坐在沙發上看劇本的楊蜜笑噴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詩詩來啦,來來來,坐這。誒我給你介紹一下,老狼,朗朗。今天被我抓來當壯丁的。”
說著,她指著旁邊“帕薩特”輝騰的原主人朗朗。
朗朗這會兒狀態也不好,拿劇本遮著嘴巴,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聽到了楊蜜的話後,沒站起來,只是用原本就憋笑的古怪表情,對劉知詩打了個招呼:
“誒,你好。”
“您好。”
劉知詩自然知道朗朗的,她雖然不是表演專業,但卻是北舞出來的。
不是什麽沒藝術造詣的人。
對於這個能讓斯坦威單獨推出“朗朗”系列鋼琴的藝術家,自然有著很深的敬佩。
前提是……坐在茶桌前的許導能別抓著那句“保定乾坤”裡的“坤”字在那哼哼……
“坤~嗯嗯~昂昂~嗯嗯嗯嗯……”
“噗……”
“哈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發出了笑聲。
許鑫則無語的瞪了她們一眼,舉著電話繼續說道:
“大概就是這個調唄?”
“呃……”
電話那邊的於慊張了張嘴。
好懸一句:“您這也叫調兒?”吐了出來。
這調門都快跑到姥姥家了。
最後勉強捏鼻子認下了:
“對,其實說是皮影戲,實際上調子和評戲差不多。皮影這些東西一個在前面演,你得有故事唱才行,就這麽弄的。都是大差不差,細節上肯定是不同的,但大概腔調就是這個路數……這樣,我等中午德剛起來,我問問他,我倆看對不對的上。到時候我在跟伱說?“
“成成成。”
許鑫應了一聲:
“那大概我就知道了,謙兒哥,太謝謝您了。”
“嗨,說哪去了。晚上一起喝一杯?”
“喝不了,這不楊蜜回來了麽,我這開始劇本圍讀,且忙一陣子呢。”
“喲?”
於慊那邊有些驚訝:
“圍讀?”
“對。一遍一遍幫她過唄……您有興趣啊?”
“唔……”
於慊想了想,歎了口氣:
“我還是說相聲吧,可不班門弄斧了。”
“別介啊……”
興許是和於慊一打電話就被帶進來了,罕見的,許鑫臉燕京人的一些口頭語都學會了。
“您要有興趣,就來玩玩唄。就當過癮了……在說,就是個圍讀……”
“我知道我知道,話劇那個嘛……嗯……行,我看看,先幫你問問這皮影戲和評戲的區別,不然到時候都上熒幕了人家抓出來說你這唱的是評戲,不是皮影戲,那這可不成,對吧?”
“哈哈哈哈~嘚,有哥您這話我心裡就踏實了。”
“哈~那就這麽說,幫你問完我聯系你。”
“好,那我掛啦?”
“得嘞……”
電話掛斷,許鑫衝著劉知詩點點頭後,來了句:
“我唱的難聽?”
大清早來湊熱鬧,想看看什麽是圍讀會的朗朗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你要是改行,千萬別當歌手。我教你彈琴,保準餓不死你,只求你別霍霍別人,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靠在沙發上的楊蜜笑的是前仰後合。
徹底繃不住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見劉知詩也來了,就直接說道:
“那咱們就開始吧?”
說完,他扭頭看向了劉知詩:
“詩詩之前沒參加過圍讀?”
他其實不想喊這麽親切的稱呼的,奈何楊蜜來了句
“你就喊詩詩,不然太生分。”
就只能這麽來。
而劉知詩則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我的專業課……都是公司的演技課培訓的,沒什麽……接觸這方面的機會。”
“噢~”
許鑫點點頭,恍然大悟。
雖然劉知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模樣,但他卻沒任何什麽居高臨下,反倒細心的解釋道:
“其實就是台詞功底。明白吧?圍讀會主要是聽台詞的,這會兒大家先都看看劇本,然後我給你們分配人物,你們自我感覺自己所飾演的人物該怎麽說話,怎麽對話,直接說出來就行。如果有不對的地方呢,作為導演會給你們糾正。這種場合是大家一起糾錯、磨合台詞、增加對角色理解而設,就是交流,別有什麽思想包袱,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就可以。”
劉知詩點點頭,眼裡有些新鮮感。
顯然,對於沒經歷過這種圍讀會的她而言,很新鮮。
“嗯,那咱們就開始,首先,吳志國,老狼你來。”
朗朗點點頭:
“好。”
“李寧玉,詩詩你的。”
“顧小夢,你坐直了行不行。”
瞪了臉上還殘留著笑容的未婚妻一眼,許鑫看向了張嬌:
“你是金生火。”
張嬌好歹有點表演經驗。
“然後是白小年……琪琪,你來。”
“王田香孫婷來。”
“武田我來。”
說完,他擺擺手:
“都看看劇本,半小時後咱們開始。就從五人組到達裘盛懷別墅那段對話開始,我都在劇本上給你們畫了圈了。”
接著他就走了出去。
家裡來客人了,不好在客廳抽煙。而武田的台詞在前面不算多,他空余的出來時間幫楊蜜梳理。
而劉知詩低頭看著屬於“自己”的“李寧玉”的劇本,從人物關系,到身份定位……一點點的開始在腦中構建。
一邊看,一邊還在想……
這劇是蜜蜜當主角?
雖然還不知道其他陣容……
但實話實說,挺羨慕的。
哪怕……她對這部劇暫時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
但……
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忍不住看向了在院子裡來回溜達的許鑫。
最年輕的億元票房俱樂部導演呀……
而且……
忽然,她咳嗽了一聲。
“咳咳。”
算了算了,不想了。
……
半小時的時間,從故事梗概的主線,到大概閱覽了一遍各自的角色,再到整體梳理一下故事情節。
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許鑫要的不多,其他人的台詞甚至可以不管。
他只要能看到,找到“顧小夢”的缺點、不足,然後進行彌補就可以了。
劇本圍讀會的目的就是這。
於是,他走了進來,說道:
“可以開始了吧?”
幾個人都沒什麽問題。
劉知詩還扶了下眼鏡。
“那好,咱們開始。”
……
許鑫說的從五人組到裘盛懷別墅這的劇情其實梳理起來很簡單,汪偽與日軍高官接連被殺,以襲擊同僚的罪狀要被遣送回日本接受審判的武田想要戴罪立功,於是和特務處王田香一起,要把活躍在汪偽軍系統內部的老槍給找出來。
借助從抓捕到的女殺手那得到的“軍系統”內部有潛伏地下工作者的情報,想要把帶給他們許多麻煩的老槍給抓到手,從而搞出來了一份“褂尾中將邀請汪偽剿匪司令到西郊百草堂聚會商談”的情報,利用這條假情報找出能接觸到這份的老槍。而老槍,就在能接觸到這份情報的五人組中間。
這五人分別是軍機處譯電科收發專員——顧小夢。
譯電組組長-——李寧玉。
剿匪大隊長-——吳志國。
軍機處處長-——金生火。
司令侍從官-——白小年。
而情報發出後,果然被軍系統內部已知是地下工作者的瘸子清潔工,給通過用彩票海報的形式,張貼到了城隍廟告示欄裡面。
於是,確定了五人組裡面有老槍後,武田和王田香把這五個人連夜帶到了裘盛懷的別墅,打算開始從五人組裡面找出老槍。
圍讀會的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
故事進場時,是五人組從車上下來,因為是被人從跳舞的舞廳裡叫出來的,李寧玉和顧小夢都喝了酒。
尤其是顧小夢,喝的還是醉醺醺的。
於是,隨著許鑫的話,楊蜜深呼吸了一口氣……
哪怕是在說台詞,可她的眼睛還是不自覺的有些花,回憶著自己宿醉後的狀態,用一種含混不清的語氣來了句:
“這他媽誰家地方啊?臭特麽顯擺。”
“……”
“……”
“……”
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個人聽上去就是幾種不同的狀態。
朗朗是有些懵的。
他純粹是處於“跨界”的新鮮,以及老許喊他來幫忙,才過來的。對於圍讀會的認知就僅限於“念劇本台詞”這一點。
什麽演技之類的……他也不會去琢磨。
或者說琢磨了,但沒人教他他也不懂。
所以看到了劇本裡顧小夢原本的台詞是“這裡是什麽地方”時,一時間還真有些懵……
你……你怎不按照台詞說呢?
喝假酒了?
張嬌是有些詫異,後知後覺的反映出來……蜜蜜姐已經開始扮演一個宿醉的顧小夢了。
但心裡活動最多的是劉知詩。
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一屋子人,說起來“專業演員”的話,好像就自己和蜜蜜。
行家一開口就只有沒有。
蜜蜜這一句宿醉的話語,代表著她開始拿捏人物角色了。
可問題是……我呐?
我怎麽辦?
就倆演員,蜜蜜這樣,我要是拿不出東西來……
那一屋子人不是都知道我演技不行了?
畢竟台詞也是演技最重要的基礎之一啊!
這……
這……
她趕緊收攏心思。
而吳琪琪和孫婷卻並不驚訝,因為這段時間她們也沒少用旁白的形勢幫蜜蜜姐找角色狀態。
飾演“白小年”的吳琪琪自然而然的說道:
“裘盛懷的別業。這裡被日本人收了,改成行宮,隻接待高級軍官。”
沒演技,沒台詞,沒語氣變化。
什麽都沒有。
平鋪直敘,就像是在念課文。
甚至都談不上一句聲情並茂。
接著是張嬌。
張嬌其實是最糾結的一個。
一方面她演過戲。
一方面她是個二把刀。
更別提……金生火這個人物還是個男的。
所以她只能努力的模仿著男人的語氣,一字一句的念道:
“看來,今晚這會議非!同!小!可!”
似乎為了表示重要性,“非同小可”這四個字,她特別加重了語氣。
可實際上完全沒必要,反倒是在畫蛇添足。
但她卻不知道……她越這樣,劉知詩越慌。
這個助理也挺“菜”的。
可你們越菜,不是越得看我們倆專業演員的功力?
蜜蜜進入狀態了,可我呢?
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並不是這部戲裡的角色之意,純粹是因為面子以及不甘示弱的那份心態……
劉知詩這會兒運動鞋與白襪子之內的腳趾已經開始扣緊了。
下意識的,她看向了許鑫。
可卻發現,許導只是眯著眼,側耳傾聽。
你……
你別聽行不行?
她不自然的換了個坐姿。
而這時,吳琪琪繼續在那平鋪直敘:
“說不定,會要了誰的命。”
張嬌開口:
“為什麽?”
吳琪琪:
“沒看到特務處王處長都來了麽?”
張嬌:
“老……老王?”
接著輪到孫婷飾演的王田香了:
“大家好,各位先回房休息,半小時以後會議室見。”
話音未落,楊蜜的話就已經幾乎可以算是半截胡狀態的響了起來:
“回什麽房啊?這破地方……趕緊開會,開完會就回去。什麽東西都沒帶呢!”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她語氣裡的不耐煩。
就像是處於一種介乎於“不耐煩與隨時刁蠻撒潑”之間的語氣。
而在這句話之前,張嬌說的那句“老……老王”的時候,聲音是有些很做作的發抖的。
因為在劇本裡寫了“金生火似乎很怕王田香,聲音發抖的打了個招呼”。
帶著這個先入為主“金生火怕王田香”的文字描述,楊蜜這句台詞裡的情緒就很清晰的能夠被解讀了:
“顧小夢不怕王田香。”
半點不怕。
許鑫終於微微點了下頭。
角色在觀眾心裡的形象,表現形式無非就兩種。
一種就是臉譜化的形象,從出場開始,就給觀眾一種既定認知:
“這人好/壞。”
而表現形式通常就是劇情推動,或者是從妝容、鏡頭的表現來建立。
但這裡的楊蜜采用的是另外一種形式,那就是搭建。
她的每一句台詞,甚至台詞裡的每一個字,就像是在搭建一座房子的磚瓦一樣。
台詞為磚,語氣為梁木。
一塊磚,一片瓦,一根梁的給觀眾在心裡搭接出來一種印象。
一種她不需要說,但觀眾一定懂的印象。
前面的話是表達了對這地方的不屑,什麽“誰的地方,臭顯擺”的話就是樹立這股“我家也不差”的情緒。
而後面則是放大那股不屑,以及不可一世的刁蠻大小姐形象。
並且,這裡的台詞,他聽出來了一點點舞台劇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人藝裡帶出來的習慣。
和之前自己和她拍《不能說的秘密》時,那種還需要去模仿的灣灣腔調,搭配演技表現,才能演繹出來晴依的“婊”時,完全不同。
成長了許多。
也知道收斂了許多。
所以,他很滿意。
但……
你滿意不行啊,許導。
我呐!
聽著孫婷飾演的王田香在那說“顧小姐稍安勿躁,先回房”台詞的劉知詩,留意到本來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德行的年輕帥哥竟然開始點頭了……
她就更無語了。
她覺得……
這一場圍讀會就是套路……
是把自己單拎出來蹂躪的套路……
大忽悠楊蜜成功把自己忽悠瘸了。
我的心呐……拔涼拔涼的。
怎回事啊?
……
接著就是轉場劇情,各自回到不同的房間。
這段是交代劇本的空間結構,並沒有什麽環境描寫。
需要環境描寫的是小說,這部戲裡的環境在創作劇本時,就被忽略了。
只是聽取了許鑫的空間概念後,創作的人物互動與表露,建築什麽樣,什麽燈,什麽影,什麽布局之類的,是導演和布景師、美術設計這些人負責的事情。
所以直接就從半小時後的五人組以及王田香重新聚會上面開始。
“鬼谷子、泄天機、白鴿票、必勝決……3644……這什麽啊?”
張嬌的金生火念出了台詞後,楊蜜就含混咕噥了一句:
“什麽亂七八糟的……看不懂……”
這時,孫婷所飾演的王田香念道:
“這是今天下午皇軍截獲的一份密碼,乍一看是彩票廣告,但實際上是地下組織在傳遞消息。跟他們新一波的暗殺活動有關……請出……請諸位來,就是要破解這份密電,防患於未然。”
這段台詞比較長,她還結巴了一下,念錯了字。
但沒人較真。
吳琪琪緊接著就說道:
“滑稽了,在場的除了李組長,都不是專業譯電人員。來幹嘛?湊牌局嗎?”
孫婷:
“白副官,命令由日本駐屯軍軍部直接下達,還希望各位能夠通力配合。”
接著是朗朗所飾演的吳志國:
“這件事情咱們軍部知道麽?”
吳琪琪飾演的白小年:
“不知道,司令去南京出差了,後天才回呢。”
“這都是數字啊。”
“別看我,電碼我不懂。”
“您說呢?”
“我?我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但要說二八杠推牌九,那我是專家。”
一系列的對話之後,終於,飾演金生火的張嬌喊出了那個名字:
“小李,小李。這你專業啊,你的意見呢?”
她說話時,劉知詩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不管是金生火還是吳志國,亦或者是其他人……每個人都有對話。
雖然乍一看,這些人的對話都是在交代說明,並且,很直觀的能感受到劇情的第一個重要人物“李寧玉”的作用。
大家的鋪墊,就是為了讓她來一錘定音,然後引入下面的“武田”這個角色的。
可偏偏……
實話實說,劉知詩覺得每個人的話,都像是那催命的倒計時一樣。
“李寧玉”我該怎麽拿捏?
該用什麽語氣,才能趕得上早有準備的秘密?
又該怎麽能把大家的話“收攏”起來,然後從我這重新出發,進入到下一個劇情?
又該用怎樣的回應,來表明自己內心的情緒?
以及心理活動又該怎麽表達?
說來奇怪,明明只是一場劇本圍讀。
參與感和新鮮感才是首要的。
可偏偏……在這種獨特的人員結構環境之中,她成了最重要的那一環。
就……
離譜!
我只是想來看看熱鬧,順帶因為……不是想結識一下許導麽?
蜜蜜都喊老公了……
一個被公司打聽到在奧運會裡被稱作“大內總管”、參加了國宴、以及奧運期間隨隨便便拍了一部電影,票房就買幾個億的天才導演……
我的目標是這個才對啊!
別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語,仿佛成了她脖子上的繩索。
一點點的收緊,一點點的勒住了脖子。
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可話,已經到這了,該說的她必須要說。
此時此刻已經心亂如麻的她只能遵循著自己的本能,選擇了一個她認為最正確的方式。
看劇本結局,李寧玉是始終被蒙在鼓裡的那個人。
她什麽都不知道……
那……那我就平靜一些,一點都不心虛,該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
硬氣一點!
憑什麽這麽坑我!
我……我才不和你們玩呢!
老……老子不在乎!
“沒用!”
這一刻她仿佛模糊的感應到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按照劇本上的描述一樣,夾著煙,用一種心事重重的模樣,坐在椅子上。
面對這一屋子的同僚,見眾人最後把話語權交給了自己後……
明明不喜歡,明明她心裡更多的想著的是一個男人的影子,那個已經消失了很多天的話劇演員……
可偏偏還是要回答他們。
那就……
回答他們吧。
反正我不是老槍。
我也不在乎誰是。
愛誰是,就誰是。
我不是。
於是,滿不在乎的說出了“沒用”的話語後,她眯起了眼睛。
仿佛此時此刻,自己被煙氣熏到了眼睛。
半眯著眼睛,她搖了搖頭:
“沒用,解不出來的。”
說到這,她語氣一頓:
“這一看,就是加了密的電碼。全長一共十八個字,要想破譯,就得找出來母本。否則……”
她抬起了眼,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飾演王田香的孫婷。
可惜,孫婷忙著對台詞呢,壓根就沒感覺到。
但劉知詩卻不在乎:
“就是坐這想死了也想不出來。”
話音落,朗朗開口:
“聽見了麽?和日本人說去。這麽能(弄)怎麽可能有結果……”
“我要回家!”
楊蜜含糊的來了一句。
打斷了朗朗的話,語氣裡全是不耐煩。
朗朗一愣……
見楊蜜又消停了後,才繼續說道:
“後……後天老子要去剿匪清鄉……清鄉剿匪,沒空跟這耗著……”
“……”
“……”
“……”
他說完,所有人就都沉默了。
因為下面該輪到武田說話了。
武田是誰?
許鑫呀。
許鑫……說話呀。
可許鑫卻沒開口。
朗朗、吳琪琪、孫婷、張嬌四個人已經抬起了頭,想著看看怎回事。
楊蜜呢,繼續靠在沙發上,半眯著眼睛,醉意盎然。
劉知詩則盯著劇本在發呆。
“老許?”
見許鑫不說話,朗朗忍不住問了一句。
可許鑫在聽到了之後,卻擺擺手,示意大家別說話。
然後呢,他就這麽眯著眼,看了一眼手表後,靜靜的等著。
17秒後。
楊蜜不在仰頭,用一種納悶的目光看向了未婚夫。
可卻看到許鑫對她微微搖頭。
意思是……
讓我別說話?
“?”
她不解,左右看了看……
怎麽了這是?
27秒。
37秒。
47秒。
57秒。
1分零7秒。
帶著眼鏡的劉知詩茫然的抬起了頭。
怎麽沒動靜了?
而當她抬頭的瞬間,許鑫又看了一眼時間。
看到1分10秒的讀數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想了想,他對劉知詩問道:
“你覺得李寧玉在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想什麽呢?”
“……啊?”
“?”
“???”
“……?”
別說劉知詩了,其他人也是一愣。
包括楊蜜在內。
“就是……能不能把你剛才的心路歷程告訴我,你為什麽會覺得李寧玉應該用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來說話。已經……在開口之前……因為這是一個大的對話篇幅嘛,你當時的內心活動是什麽,能和我說說麽?”
“我……沒什麽活動啊。”
劉知詩似乎有些不解。
但說完這句,她思索了一番後,才回答:
“因為縱觀整個劇本嘛,李寧玉那個……男朋友,劉林宗不也是地下工作者麽。他失蹤了,李寧玉在酒吧的時候就自己喝悶酒,而顧小夢在跳舞。我就覺著她應該是在想她男朋友……”
“所以……”
“所以她應該是不在乎其他人說什麽的。她有心事,而且她不也不是老槍麽。所以才應該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這一番話對麽?
其實是對的。
並且也不需要什麽特別深的理解力。
就是相當於一道閱讀理解。
給出了標準答案。
因為李寧玉這個人,在沒被全裸量卡尺,摧毀自尊心之前,她的心裡活動一直都是這樣。
她的回答是正確的。
但顯然許鑫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故意停頓。
而是有著別的原因。
於是在聽到了她的解釋後,許鑫點點頭:
“嗯……那你當時的共鳴點是在哪呢?就是在什麽時候和李寧玉這個角色達到了共鳴?之前的心路歷程是什麽呢?”
“……????”
什麽東西?
似乎是他說的比較繞,問的比較……籠統。
劉知詩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麽……共鳴?
而見她茫然,許鑫又想了想,問道:
“你……看到李寧玉了麽?”
“呃……”
劉知詩忽然一頓。
大概猶豫了兩三秒後,才點點頭:
“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麽?”
“也不是說看到吧……就覺著,她在抽煙,然後對其他人說的話漠不關心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就覺著該用這股不在乎的語氣來說。”
她剛說完,忽然,朗朗來了興趣。
“誒,這是不是……就是那個……什麽來著?斯……斯……”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楊蜜代替許鑫回答了這個問題:
“體驗派的演技方法,把自己的身心代入到飾演的角色當中……”
說完,她滿眼驚訝的看了劉知詩一眼。
按照未婚夫的說法,體驗派的人要麽是天才,要麽是瘋子。
而天才說明他們足夠專業,瘋子說明他們並不專業。
不是說演技不專業。
首先,體驗派的人演技肯定是沒的說的。
未婚夫所說的不專業,是在於角色抽離。
說白了,入戲太深,把一個角色詮釋好。那是體驗派的必修課,也是……姑且乘坐是入門水準吧。
但這一行有個難點。
或者說是最難的地方,在於……
比起他們的要求,也就是主張演員應主動地感受角色的情緒,而不應隻冷靜地表現。主張把自己的情感化成藝術的一部分這種入門要求,更難的,是在於角色演繹結束後,怎麽把自己和演繹的角色從精神世界中分割開來。
分割的清清楚楚的,是天才。
分割不清楚,比如愛情戲,演一個,愛一個,動情到無可救藥,那就是瘋子。
或者說不專業的體現。
但有一個很悲哀的事實是……現在是個人就喜歡吹體驗派。
啊什麽體驗派天下無敵。
別人是演什麽像什麽,到他們這是演什麽就是什麽。
可卻從來不會去討論……這種流派的弊端該怎麽處理……
所以,讓他之所以在那皺眉頭查表,是因為這種原因吧?
楊蜜暗暗想著。
但作為表現派的門徒,她並不覺得體驗派有什麽了不起。
甚至說……
別人怎麽想她不知道,可在她這來說,讓任何一種表演情緒,或者說虛構的角色凌駕到自己身為人類的主體意識之上,對身為演員的她而言都是一種侮辱。
身為布萊希特體系的忠實擁躉,她堅定不移的認為演員要在內心中先構建出“角色的形象”,並有能力在每次演出中準確地再現這個形象,進而讓觀眾認同這個人物、從中受到觸動,而不是演員自己感動和沉湎於所飾演的角色之中。
也就是所謂的把一個又一個模板記在心裡,隨時用,隨時拿的模板流。
二者沒什麽高下立判。
但至少……她自己不會受到角色的影響。
我演的時候,我就是它。
但我不演的時候,我還是我。
它要老老實實的蹲在我心裡,只需要聽從我的召喚,在我需要它的時候出現就夠了。
沒聽說過抓個寵物還能當成爹供著的。
而面對未婚妻的解釋,許鑫也點點頭:
“對……一會兒等第一遍結束了,咱倆聊聊。”
他這話是對劉知詩說的。
“呃……”
劉知詩愣了愣,這才點點頭。
然後就準備再次沉浸在李寧玉這個角色之中的時候,又聽到了一句:
“孫婷,你和她換一下,你來演李寧玉,詩詩,你演王田香。”
“……?”
劉知詩不明所以,不懂為什麽自己剛可以進入到角色情緒,就這麽被調換了角色。
可許鑫也不解釋,只是劇本繼續開始。
結果……
等演到破譯完電文,王田香說出了幾個人之中有“鬼”之後,到了眾人回歸到各自的房間之中時……
許鑫那破鑼嗓子一樣的《空城計》響起後……
“噗……”
“……”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男友無語那表情,楊蜜徹底笑噴了。
這空城計……
你可太逗了。
……
“謙兒哥……您下午有事沒?”
“沒事兒啊,這幾天沒演出。我還沒問德剛呢,他應該還沒起……”
“我知道……要不您中午過來吃?”
許鑫看了一眼和楊蜜正聊天的劉知詩,來了句:
“圍讀會缺個人。”
於慊一聽:
“喲,缺人?怎麽了?演員不夠?”
“不是不是,就是吧……我這有個特殊情況,遇到了個體驗派的新人,看個劇本就能給自己看魔怔了。”
“啊?體驗派?……這天賦挺高啊。”
“高個屁……半點專業知識沒有,誰知道是不是強逼著自己走這條路的。最關鍵的是會入戲不會出戲,一個圍讀會,我讓她說一句台詞,她硬生生的一分多鍾後才反應過來這一幕已經結束……要是真演也就算了,只是念個劇本就能這樣,我怕這麽下去她得瘋。所以中午打算和她聊聊,然後……下午讓她看看正兒八經的演員表現台詞功底、以及切換角色這些是怎麽樣的。您是老油條,過來抻練抻練?”
“……”
於慊直接就無語了。
“兄嘚~你這是把我當什麽影帝了?我一說相聲的……我到那給人家體驗派的孩子上課,不露怯啊?”
要是平常,許鑫估計還得計較計較輩分。
畢竟燒餅喊自己哥。
您老人家喊我“兄弟”,這不差輩了麽。
不過倆人各論各的,他也一直喊謙兒哥來著。
這是一頓酒喝出來的交情。
所以,聽到這話,許鑫就說道:
“您看,咱今天就是聊台詞,讀讀台詞說說話,又不是真的來演。我想讓她感受一下區別……主要她沒受過專業訓練……體驗派的演員人家正統科班出身,抽離角色都是個大難題。她這野路子,上來就給我搞個入戲太深,你這誰受得了?”
“……嘖。”
於慊聽著也無語了。
接著也就不打哏了。
“行,地址發我,中午做什麽好吃的招待我?”
“您來就是了,羊肉管夠。”
“哈,酒呐?”
“那肯定茅台啊。”
“哈哈~得,地址發我,等著吧。”
笑哈哈的掛斷了電話,一旁坐著聽的朗朗有些納悶:
“很難搞麽?這個流派。”
“流派是個好流派,但演員不是個好演員……張國嶸,知道不?”
“……哎媽……”
朗朗無語的搖了搖頭:
“懂了。”
說完,他似乎又有些無語,忍不住衝著許鑫說道:
“你們演員這一行……玩的都這麽騷麽?動不動就給自己玩進去?這麽高危麽這行。”
“也不是……”
他微微搖頭,又看了一眼和未婚妻不知道在聊什麽的劉知詩……
對著朗朗低聲說道:
“看不見也就算了,但既然碰見了,總不好不管,你說對吧?剛你也聽到了,只是一個圍讀會,一分多鍾才回過神來,與角色抽離……這不是什麽優點,明白麽?雖然現在關於體驗派角色抽離方法一直也沒有一個統一有效的方法,都是大家因人而異……
但不管是什麽方法,都是需要心裡用知識、理論、以及……就類似禁區一樣的心理暗示,給自己劃分出來一塊淨土的。而如果掌握不到這些,那這演員是真容易給自己玩沒。可能一個決定做的不對,這輩子就毀了。”
“那她這種……”
“實話實說?”
“肯定啊,咱倆誰跟誰?”
“……”
聽到這話,許鑫微微搖頭:
“一句話,吃了沒“文化”的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235.肖像畫
“上午咱們就先這樣吧……”
這是許鑫進屋後的第一句話。
然後第二句話是對楊蜜說的:
“你去幫楊叔打打下手唄,老讓楊叔忙活,我這頓飯吃不消停。”
楊蜜一聽就明白,他是要支開自己單獨聊。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要支開自己呢?
這個念頭伴隨著眼珠的轉動,不到一秒鍾她就懂了。
應該是為了保護劉知詩的自尊吧。
同為演員,在怎麽好的關系,在同一個導演的劇本裡被單獨拎出來說,心裡肯定都有些不是滋味。
這不是別人心眼小,而是面子問題。
於是笑著點點頭:
“那你們聊。”
說著站起身來,還衝沙發上坐著的吳琪琪和孫婷打了個眼色。
張嬌不知道去哪了。
倆人會意,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而劉知詩則有些緊張的看著許鑫……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緊張是從哪來的。
怎麽就忽然跟老師要給學生上課一樣了?
沒來由的,她心底閃過了一絲……荒唐和一種帶著幾分討厭的感覺。
哪怕是朋友……哪怕你是導演,可也不能……這麽突然吧?
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人了?
我的演技再差或者……其他什麽的,可伱這樣……真的尊重我了嗎?
她眼神裡出現了一些變化,可馬上卻聽到了一句話:
“幫我個忙唄。”
“……?”
劉知詩下意識的一愣。
不是上課?
不是教育?
是幫忙?
她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就看到許鑫已經拿著沙發上的劇本,正用一種商量的語氣看著她。
“什麽忙?”
她有些不解。
就見許鑫笑的有些尷尬:
“就幫我設計一下李寧玉的造型。”
“……?”
劉知詩有些懵。
就見許鑫指了指她旁邊:
“我坐這了哈。”
禮貌的問詢過後,沒等她回答,許鑫直接坐到了她旁邊。
下意識的,劉知詩就覺得臉上有些熱。
沒有理由。
莫名其妙。
但卻聽到許鑫說道:
“我其實對李寧玉這個角色的造型把握一直很不精準,只知道她應該是一種姐姐的形象,但具體如何,心裡沒一個特別明確的概念。所以你竟然能和李寧玉這個角色有共鳴,我就想聽聽你的意見,到底該怎麽設計這個角色的藝術形象……你剛才說她抽煙?”
劉知詩下意識的點點頭:
“對,我覺得應該抽煙。”
“……能說說理解嗎?”
“好……其實挺簡單的,這部劇是有原型的對吧?”
“嗯,《風聲》小說,麥家寫的。”
“裡面的李寧玉抽煙麽?”
“不抽,甚至裡面關於情報這一塊,大家的傳遞也都是通過很原始的把香煙的煙絲拿出來,塞上字條這種。至少在前期是如此。而且……雖然這裡的劇本是通過摩斯電碼來傳遞消息,但核心人物顧小夢和吳志國需要這種手段,但李寧玉不需要,你為什麽會覺得李寧玉抽煙呢?”
“因為……感覺。”
劉知詩扶了下眼鏡,說道:
“當時……不是很流行抽煙麽?男女都一樣。就那種……穿著旗袍的闊太太,叼著個煙卷……我對民國很多女人的印象就是這樣。”
“……張愛玲那樣的?”
“你也看張愛玲?”
聽到許鑫的話,劉知詩有些意外。
而這時,客廳旁邊的客衛衛生間裡響起了抽水馬桶的聲音。
接著,張嬌推門走了出來。
看到了客廳裡的倆人後,她愣了下。
本能的尋找蜜蜜姐他們。
但發現人都不在……
她琢磨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坐到了一邊。
興許是在南方待久了,猛然回北方來,她有些水土不服。
肚子不是很舒服。
有過這種感覺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真的是宜靜不宜動。
於是就老老實實坐著。
許鑫也沒理會,只是笑著說道:
“總要多看些書,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嘛……所以,你是以張愛玲為原型構建起的這個角色?”
劉知詩點點頭:
“差不多就是這意思。並且……她的男友,那個話劇演員劉林宗不是也失蹤了麽。在酒吧裡的戲,就顯示她很惆悵,一個人喝悶酒。所以……香煙,悶酒這些都能從側面表達一個人物的內心形象,對吧?”
“嗯……”
許鑫忽然有些“驚歎”,看起來很是感慨,又像是非常驚訝一般,來了一句:
“人都說體驗派的演員是天才,今天總算見識到了。抽煙……憂鬱……悶酒……嗯,有道理。真厲害……”
一番話說出來。
劉知詩臉立刻一熱。
那感覺就像是被老師誇獎了一樣。
那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頓時讓她忘掉了之前覺得對方不尊重人的想法,以及心底誕生出了一種:“你繼續問,別停”的訴說渴望之意。
許鑫呢,則開始拿著鉛筆在劇本背面勾勒……
但因為沒個硬的東西墊著,他便抬頭左右看了看,對張嬌說道:
“給我找個硬紙板。”
“好的。”
張嬌立刻點頭,很快拿過來了一個文件夾。
許鑫墊在了劇本下面,一邊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個人腦袋的輪廓,接著忽然問道:
“她當時是站著是坐著?”
“……坐著。”
回答完不需要許鑫繼續問,她就補充了一句:
“很優雅的那種坐姿。但優雅裡面還帶著點滿不在乎……就是咱們在聊天,那邊坐著一個左耳朵聽右耳朵冒的人。這種感覺!”
“唔……”
許鑫想了想,心裡大概懂了她的意思,鉛筆“沙沙沙”的畫出來了一個模糊的女人坐在一把普通四條腿凳子上的造型。
是線稿。
並不精細。
但他在一點點的修。
就跟畫素描一樣。
描繪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後,說道:
“抽煙?”
“對,抽煙。自己在抽煙,別人在聊天。”
“好。”
又是大概有七八分鍾左右的安靜時間,一個穿著裙子,坐在椅子上,手裡還夾著煙的線稿圖出現在劉知詩眼裡。
還沒腦袋。
但憑心而論,味道對了。
看的她一個勁點頭: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旗袍、抽煙、剩下的就是神色滿不在乎……不,應該是漠不關心才對。”
她說,許鑫就應聲,然後一點點的開始畫。
他的繪畫純屬天賦。
沒經過任何系統化訓練,可偏偏對於那些線條怎麽轉化成肖像、造型這些有著一種很天然的本能反應。
用老漢的說法,這是繼承母親的。
而這種繼承與天賦轉換在今天這頁紙上面時,就是一個二十多分鍾時間完成的一副簡略素描。
素描看起來真的挺粗糙的。
可偏偏……無論是張嬌還是劉知詩,都看出來了,這個舉著胳膊夾著煙,雙腿並攏,身穿“裙子”的女人,就是劉知詩。
沒辦法,太明顯了。
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出來。
哪怕不是肖像畫,而是整體輪廓的素描,但那腦袋五官就是劉知詩自己。
並且,最恐怖的是,從頭到尾,許鑫隻抬頭看了她一眼。
還是側面。
於是,坐在椅子上的劉知詩也是側臉。
舉著煙,一臉平靜。
倒是沒太看出來“漠不關心”。
沒辦法,時間太短,這畫要是靜修一下那肯定沒問題,但這會兒還做不到那麽傳神。
可饒是如此……
當許鑫把畫遞給她,問道:“是這麽個意思嗎”的時候,劉知詩心裡還是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覺。
談不上交融,但這會兒拿著畫,她腦子裡那股認知形象確實更清晰了些。
於是,她點點頭:
“對,大概就是這種造型,不過旗袍……顏色是深色的。要端莊一些嘛。”
“嗯,我上上色。”
他重新拿了過來,開始用鉛筆在“裙子”上勾勒。
這時忽然開口說道:
“厲害。”
“……什麽?”
“我說你,挺厲害的。”
許鑫頭也沒抬的說道。
“呃……”
劉知詩有些懵。
接著就聽他繼續說道:
“所以說,體驗派的優勢其實就在這裡了。你們可以快速挖掘角色內心,感覺就跟做了個人皮面具似的,武俠小說裡那種。往臉上一貼,完全就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不像方法派,需要觀察,需要思考,需要做一個很長時間的準備,才能把握住人物的所有細節。你很厲害的,真的~”
劉知詩的臉又開始熱。
誇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就在這時,許鑫忽然一邊勾勒草稿,一邊來了一句:
“不過……體驗派的演員也挺苦的。”
“……?”
“雖然說導演都很喜歡用這種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人物中,不分彼此的演員。但這個流派的人弊端同樣不少,你應該知道吧?”
“比……比如說?”
這會兒的劉知詩沒了之前的那些想法,反倒下意識的跟隨著眼前這個帥哥的談話節奏,反問了一句。
“出戲困難唄。”
許鑫說的雲淡風輕:
“其實體驗派相較於方法派,更適合沒有基礎的人。就比如說我吧,我要是個沒有基礎,以前沒接觸過表演的人,忽然某天被人抓去演戲。我不會啊,怎麽辦?我就只能在心裡去模擬我要演的角色,去體驗他、感受他。當然了,這種體驗純粹是新手體驗,說急於求成也可以,說走投無路也可以。因為我們都不會什麽正統的表演理論嘛,只能靠這種近似於野路子一樣的心理暗示來完成表演。”
“……”
“……”
別說劉知詩了,連張嬌都聽出來了許導話裡有話了。
“這行入門相較方法派的話,算是簡單的。只要能沉浸進去,就能提供給演員一個很正確的思路。照著這個思路……或者說你就是飾演的角色,進行本色出演,那麽至少能拿個合格分數。但在往上走,就難了。
如果說方法派的山門開在山上,想要到達這扇門,需要進行一段很長很長的崎嶇山路的話,那麽體驗派更像是山門開在山腳下,是初學者的不二法門,入門相當容易。但難就難在進門之後怎麽往上走。”
“那該……怎麽走呢?”
被這一番循循善誘的話題徹底勾起了好奇心,並且也沒感受到說教味道的劉知詩下意識的問道。
可許鑫卻搖搖頭:
“看個人唄……因為這行本質上來講,就是演的越多,出戲越困難。逐漸的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劇本裡了。有的人選擇旅行,有的人選擇隱居……反正都是想讓自己的神經舒緩下來,從人物中跳出來回歸自我罷了。這也是為什麽許多體驗派的大牛人都喜歡研究心理學的原因嘛。但我覺得,體驗派的上限很高的。”
他語氣裡滿是一種“羨慕”。
“什麽馬龍白蘭度,梅麗爾·斯特裡普這些人……多牛啊。演什麽就是什麽……但我一開始的時候就特別好奇,這些人到底是依靠什麽方式跳出角色的?誒你看過一部漫畫沒,叫做《大劍》……”
“看過呀,微笑的迪妮莎……”
“對,就是那個。你不覺得體驗派和這些大劍特別像麽?”
“……”
劉知詩看著他一點點的給旗袍上色,思索著回答道:
“角色人物就是妖魔血肉?”
“對唄。”
許鑫應了一聲:
“雖然有點誇張,但確確實實,體驗派出戲困難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這跟個人的心理素質,知識積累,經歷閱歷的豐富都有著很大的關系。你用好了,那麽你就是強到爆炸的微笑的迪麗莎。可你用不好,妖魔血肉把你吞的一乾二淨……你就是那什麽……那個女妖王,叫什麽來著?以前是大劍,後面變成了大妖怪那個……”
“唔……”
劉知詩想了想,搖搖頭:
“忘了。好像叫什麽伊利斯還是什麽的吧?她有個特別醜的仆人……”
“對對對,就是那種。所謂的被角色人物吞噬的瘋子,不就是這種人麽。所以我就覺得,可能體驗派的人是演技的盡頭。但在達到盡頭之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得瘋……哈哈哈~”
似乎覺得在開玩笑。
不管別人笑還是不笑,許鑫自己倒是先笑出了聲。
而就在這時,張嬌忽然開口問道:
“那……該怎麽辦啊?”
許鑫一愣,扭頭看了她一眼。
眼底有些讚許的笑意。
嗯,一會兒就讓你給謙兒哥拜師。
我這正愁話掉地上沒人撿呢。
於門大弟子!
想著,他似乎有些納悶的問道:
“什麽怎麽辦?”
“就……許導您說的這種出戲、和角色人物分離這種。”
“我也不知道。”
許鑫又搖頭:
“我又不是專業演員,我是導演。我巴不得我劇組裡都是這種體驗派的瘋子呢……他們在我的戲裡只需要詮釋好角色就夠了。至於拍戲結束,合約也就結束了,他們的私生活我還去操心?脫離乾淨還是脫離不了……你也管不了啊,對不對。只能靠他們自己……”
“呃……”
面對如此“不負責任”的話語,張嬌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但許鑫馬上就來了一句:
“但總歸……用能武裝自己心靈的東西,填滿內心……總是沒錯的吧。比如知識,比如書籍,比如某個座右銘……誰知道呢,看你個人嘍。網友不是說過麽,什麽……只有豬才最快樂,睡了吃吃了睡的,被宰之前它都很快樂。”
“又比如說夢幻西遊。”
楊蜜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
並且似乎聽到了聊天,自顧自的來了句:
“總不能抓個極品寶寶,就把資源全砸到寵物上,讓寵物當個爹吧?寵物在牛,自己的裝備氣血根骨亂七八糟的都很垃圾,加點也不對,玩個獅駝被大唐一個橫掃千軍給弄死,那不也窩囊……”
許鑫愣了下。
但馬上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來:
“你不是說不殺光一億海龜絕不出村麽?幹嘛?打算充點卡了?”
“不衝!不抓到1.275資質的海毛蟲,我絕不出村!”
“……你可真敢想。”
“人沒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對對對,你說的對……”
倆人開始討論起來了張嬌和劉知詩都聽不懂的遊戲。
也代表著這段談話的結束。
接著,許鑫把線稿交給了楊蜜:
“李寧玉的形象,怎樣?”
楊蜜低頭瞄了兩眼:
“好看!我喜歡!”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衝未婚妻使了個眼神,走出了屋子。
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劉知詩若有所思……
同樣發呆的還有張嬌。
還是那句話。
她聽不懂。
可卻大受震撼。
而震撼之余,心底那種渴望的火堆裡,便又填進去了一根薪柴。
……
於慊的到來要說最開心的還真不是許鑫。
而是楊蜜。
尤其是聽說下午要和於老師一起圍讀劇本的時候……她滿腦子已經開始出現自己穿個大褂上台抱拳拱手給人《報菜名》的情景了。
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中午一頓牛羊宴,一桌子人吃飯吃的不亦樂乎。
不過沒喝酒。
雖然在電話裡面,於慊還笑呵呵的“討酒”喝。
可實際上過來了之後,看著今天這頓飯的複雜組成,他也就沒了喝酒的心思。
一個是小兄弟的未婚妻。
未婚妻的父母也在。
然後都是年輕人……
還有個著名鋼琴家。
女同志還特別多。
那這頓飯就不適合喝酒了。
不過,於慊到底是把這段樂亭皮影戲的《空城計》唱腔給拿捏住了。
“先帝爺~下南陽~禦(入)駕三請~~嗯嗯~”
“聯~東吳~滅曹魏~鼎足三~分~~~~~”
一段《空城計》唱的是滿堂彩。
算是幫許鑫又補完了一段《風聲》之中的專業“漏洞”。
這段《空城計》是地下工作者內部的溝通暗號,在劇本裡是通過長短音不同節奏的變化,傳遞出來摩斯電碼來完成情報溝通工作。
很重要。
也是顧小夢和吳志國知道對方是自己“同志”,百分百無條件信任對方的關鍵節點。
可不敢馬虎。
一頓飯吃完,許鑫就把劇本給了於慊。
他算是看出來了,謙兒哥對這些事情的興趣十足。
但同樣的,他也挺好奇自己這個“學長”台詞功底到底如何。
畢竟倆人的那頓飯,說起來關於台詞、相聲咬文嚼字方面的事情,人家是真行家。
用來給楊蜜提醒一下也是一種榮幸和側面參考。
於是,圍讀會的角色直接調整了一下。
金生火從孫婷變成了於慊,而孫婷則乾起來了武田的活。
許鑫徹底被空出來了。
而在圍讀開始之前,他還沒忘交代一句劉知詩:
“平鋪直敘,別帶情緒,簡單一點來。”
接著,在劇本開始之後,看了幾乎不到十五分鍾劇本的於慊一開口……許鑫的興趣立刻就被提上來了。
就著飯桌,於慊看著劇本想了想,忽然拿起了筷子。
往面前的餐盤上一扔。
盤子與筷子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這段戲之前有一段王田香單獨找幾個人問話的戲碼,上午已經說過了,就沒在重新開始。
但實際上就是讓這五個人互相攀咬,激發內部矛盾,瓦解他們這種團結一致的內部氛圍。
白小年咬了金生火一口。
說他走私軍火,收黑錢包養小妾,以及身邊還有投靠對方陣營的親戚。
顧小夢則給吳志國潑髒水。
李寧玉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吳志國則諷刺的王田香……
最後這些言論都被放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對方在下午的時候說了什麽。
於是,晚上吃飯時,內部的氣氛開始產生了變化。
而最先激化矛盾的,就是金生火和白小年。
只見於慊把筷子丟下之後,看著劇本自顧自的來了一句:
“嘿,這妖,就是妖。就特麽不是人。修行千年也成不了人!”
一股子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語氣油然而生。
楊蜜飾演的顧小夢則用一種好奇的語氣問道:
“金處長,罵誰呢?怎麽啦?”
話音落,於慊語氣頓了一下。
期間還有很濃重的鼻息聲。
似憤怒、似厭惡。
“龜孫兒!兔兒爺!就他媽不乾人事!”
罵罵咧咧的說完,他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嗤笑的動靜:
“哼,什麽東西……”
吳琪琪飾演的白小年這才開口:
“吃飯呢,吵什麽呀……”
這裡的動作劇情就是白小年把酒已經潑到了金生火的臉上。
接著於慊開始罵街,兩邊吵吵著要動手。
吳琪琪就是平鋪直敘,但於慊卻從一句“誒你大爺的”到“看我不揍你”的幾句話……
就靠台詞,表現出了三種很有意思的情緒。
從厭惡,到惱怒,到被人攔住有點色厲內荏的“看我不揍你”的話語……
那味道一下就上來了。
謔?
許鑫饒有興致的看著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語氣裡情緒如同溢滿的於慊……
這味兒……
太濃了啊。
金生火在他心裡,還真是這麽個形象。
謙兒哥這……
可以啊。
一下子,他發現了一個新的關注點。
但也不吭聲。
繼續聽著大家在那讀。
實話實說。
這個叫楊蜜的演員……和叫於慊的演員給了他很大一個驚喜。
實實在在的那種驚喜。
首先是於慊(謙兒哥)通過台詞的那種情緒表達。
很棒。
說句不太恭敬的話。
這嘴皮子可真溜。
不需要表演,台詞一出口,你就知道他裡面蘊藏的情緒是什麽。
特別棒。
但更大的驚喜是楊蜜。
許鑫原本以為圍讀會少說得兩三天。
但……隨著劇情的深入,大家的對話一點點的鋪展開。
顧小夢的台詞,不管是什麽情形之下,表達的都相當的成熟。
不管是刁蠻任性,還是在最後被李寧玉炸出來了“真相”時,那種先是壓抑住心緒的平靜、冷靜,到被李寧玉打了一巴掌之後……
那種被一位當成親姐姐一樣的姐姐誤會,而產生的委屈……
以及最後逼李寧玉舉報自己之後,被抓住後,重新變成了之前那種顧家大小姐,對著武田一陣唇槍舌劍動搖心智的冷嘲熱諷……等等等等。
從去年十月份在大連的書店門口無意中撞見了《風聲》這部書,到決定開拍,到女主角是自己……再到現如今的劇本圍讀。
楊蜜把身為顧小夢的演員台詞情緒,全部完美無缺的表達了出來。
曾經逐字逐句的琢磨。
水滴石穿的深夜耕耘。
在這一場圍讀會上,仿佛一團綻放的花朵一般,顯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聽的許鑫一臉驚訝。
滿心欣慰。
合格麽?
太合格了。
他想要的一切,她那都有。
尤其是最後那一段獨白。
“我親愛的人。”
“我對你們如此無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挽救於萬一。”
“我的肉體即將隕滅,靈魂,卻將與你們同在。”
“敵人不會了解。”
“老鬼。”
“老槍。”
“不是“個”人。”
“而是一種精神。”
“一種信仰。”
獨白結束。
劇本結束。
圍讀會結束。
放下了劇本,她松了一大口氣。
第一時間抬頭,她和一雙蘊藏著滿意、讚歎,以及不知為何同樣溢出疼惜的雙眸對在了一起。
滿意她的台詞。
讚歎她超人意料的水準。
以及疼惜……
疼惜她所付出的辛苦。
而楊蜜回報對方的,只是呲出一口小白牙的笑意。
乾淨、純粹。
“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236.人生難得一隻雞
其實好多東西都講究一個沉浸式的環境。
就比如早年的時候,有這麽一款WEB的網絡聊天室,叫做“江湖”。
用的就是一些文字數據,以及FLASH動畫組成的一個虛幻的武俠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有人成了大俠,進入六扇門。
有人成了江洋大盜,行俠仗義。
有人熱衷於釣魚賺錢,還有人熱衷於殺害無辜。
當時這種網絡聊天室性質的江湖論壇很流行,大家明明是用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網絡,可卻玩著金刀銀劍,熱血豪情的虛幻江湖。
甚至裡面的人說話都會文縐縐的,兩邊門派不同的人起了衝突,又會呼朋喚友湊到一起私聊商談。
最後看到底是化乾戈為玉帛,還是說群起而攻。
明明只是一段文字說明,可在每一名玩家的腦海裡都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
這東西當年很流行,可現在說起來,卻總覺得自己太幼稚了些。
但當時的人們不會有這種想法。
那些慕名而來的人在加入江湖後,就會自然而然的沉浸在這個虛構的世界中,仿佛自己真的成為了這其中的一員。
這就是所謂的沉浸感。
而對於劉知詩來講,今天這場圍讀會其實很新鮮。
她不是專業科班出身,畢業於北舞的她並沒有經歷過這種……通過語言開啟了一個故事,在故事中暢遊的經歷。
這場圍讀會,對她而言很新鮮。
但更新鮮的是,她忽然看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演員和演員的接觸方式。
原來,光說台詞,也能讓演員和演員達成一種心靈溝通的渠道。
哪怕,她被許導要求著平鋪直敘。
可說到動情處,她還是發現,自己會不自覺的與劇本裡的人物角色所重合。
仿佛她真的打過顧小夢一巴掌。
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個自己當做妹妹一樣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哭泣。
這感覺……挺奇妙的。
她在上演技培訓課時,雖然也是公司裡的一些藝人一起。
大概有個七八個的樣子。
老師也會要求她們互動,比如單拿捏出來一段戲來進行詮釋。
但……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單純的表演。
一次都沒有。
公司裡的演員大家總是在爭搶的。
因為表演老師也會對她們的戲份進行一個評估,上報給公司,最後一些資源會通過個人表現轉移下來。
由優秀的人來擔任。
所以,那裡面充滿了競爭。
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心思。
哪怕只是課程裡的一段表演,大家都帶著勝負心,不安分於各自的角色,想用演技來“爆掉”對方。
從而獲得更多的關注。
在加上……她是以劉一菲為原型被公司找來的。
她天生就可以吃到劉一菲類型片的資源。
而面對別人的爭搶時,她其實挺佛系的。
因為她不用爭,就會有。
可卻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燃燒那種……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她理解,理解別人想出頭。也理解別人在嫉妒自己為什麽可以這麽“幸運”……
但拋開這些不提,她其實對演技的認知,真的挺淺薄的。
大家在爭。
大家在搶。
我就算不想爭,也會被公司給爭取過來安排在我身上。
我拿到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就會遭遇到他人在私下的非議。
唐人不是什麽淨土。
人人都想當胡謌、想當劉一菲。
怎麽可能是淨土?
所以……有時候她甚至自己都懷疑自己,為什麽當初要去看那個熱鬧,從而被蔡總發掘。
如果不發掘……自己沒準現在已經開始當舞蹈老師,然後教那些可愛的小朋友跳舞了吧?
就挺奇怪的。
對於表演……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可成名又是她渴望的東西。
偏偏還不想去和別人爭。
而得到了之後,又覺得被別人非議很難受。
她……挺擰巴的。
直到今天。
她忽然從蜜蜜、這位相聲演員於慊老師,以及許導……還有其他幾個“門外漢”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需要忍著羞恥心,在試鏡時做出一些空泛的模擬表演。亦不需要考慮別人會怎麽想自己,評價自己,非議自己的一種純粹。
大家都很純粹。
哪怕是朗朗老師,哪怕是這些助理。
或許都是從事這方面工作,但又不專業的緣故。
在看到別人聲情並茂的朗誦台詞時,他們會配合,會等待。而不是用一種“演員這行業看上去好羞恥啊”、“你的工作就是這?”、“怎麽這樣啊,你不覺得尷尬嗎”的眼神望著自己。
讓她感覺到很舒服。
大家捧著劇本,圍在一起,各自揣摩著人物性格,來說話。
哪怕連那三個助理,比起上午那種生澀的語氣,中午吃飯後的角色演繹都自然了許多。
沒有比較,沒有什麽競爭。
大家都在為劇本服務,為導演服務。
發揮自己的最好水平,來詮釋好眼前的角色。
按照許導吃飯時的閑聊,那話怎麽說來著?
劇本殺?沉浸式劇本殺?
好像是這個吧。
雖然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劇本殺”這個詞。
但他說的很對。
這種圍堵劇本的沉浸感,為她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在勾心鬥角。
演員和演員之間,也是可以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用“演技”來交流,構建、支撐起一個世界的作用。
這種感覺……
好舒服啊。
尤其是見識到於老師那通過一張嘴,就把“金生火”這個角色演繹到活靈活現的台詞功底後。
台詞、演技、氛圍、情緒……以及自己那張端坐的自畫像下,許導對自己說的那些善意妥帖、充滿紳士風度的溝通提醒。
那種體貼的,細膩的照顧著內心深處柔軟,卻又從一個電影人角度來進行溝通與交流……
就像是溫柔的風。
吹到了心底。
與整個圍讀會的基調相得益彰。
她看到了李寧玉。
看到了顧小夢。
看到了金生火。
甚至,還看到了還在努力的“王田香”、“白小年”、“吳志國”以及“武田”……
這劇本真的令人感覺到異常的舒適……
或者說這種環境。
她沒有嫉妒蜜蜜得到了好機會,反倒有種替對方高興的想法。
很奇怪。
明明在《仙劍三》初期,她還對蜜蜜挺不爽的來著。
覺著她仗著名氣大,把自己這個“龍葵”給晾那了。
可現在卻成了好朋友……
這種環境……
背著包,她環視著四合院裡的一切生活痕跡,罕見的有種意猶未盡之感。
這種屬於“電影人”的圈子,這一刻,她才剛剛發現。
可發現之後,就徹底喜歡上了。
於是,她對自己旁邊的楊蜜說出了一句很容易讓人誤會,誤會自己有功利心,可卻半點不摻雜其他的詢問:
“蜜蜜,明天我還能來嗎?”
“……啊?”
楊蜜確實愣了下。
第一反應是……這人要幹嘛。
有什麽目的。
可看到了劉知詩的眼睛後,她卻忽然否定了這種想法。
不對。
她的眼睛,有神采。
在聚光。
作為在《仙劍三》裡開始共事的工作夥伴,楊蜜其實很清楚劉知詩的缺點。
她近視。
白眼仁少,黑眼仁多。
因為看不清,並且由於擔心眼睛變形,公司禁止她戴美瞳。
這就導致她演戲時,無法通過眼神來集中自己的精神。
表演時,她那雙眼睛看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很黯淡,沒有神采。
木然、死寂。
這幾乎是致命的缺陷。
可現在的劉知詩眼裡竟然有著一抹神采奕奕的光芒。
就像是找到了某種值得雙眼為之發光發熱的寶物一樣。
那不是帶著功利想法之人會出現的眼神。
此時此刻的這雙眼睛……
太單純了。
這麽說……她喜歡這種文藝范的方式?
喜歡家裡這種氛圍?
於是,她笑了。
笑著點點頭:
“可以呀,想來就來唄……就跟他似的,就差把鋼琴搬我家裡,再讓我準備套被褥了。”
緊隨其後的朗朗聽到這話,隨口來了句:
“我和老許說完了,你們新家的鋼琴這兩天就安排上,我和侖兒一人一架,他要李斯特,我是斯坦威。伱家的臥室有我一間,我為啥不能來?對了,記得幫我曬曬被褥噢,我喜歡陽光的味道。”
“……”
楊蜜眼角一抽……
滿心物語的看了一眼後面正跟於慊溝通著什麽的未婚夫……
“造孽啊……”
朗朗也笑了:
“造孽啥?我白送的一架鋼琴,不要啊?”
“你那是送?你分明就是沒地方擱了!還……兩架?我家哪有那麽大地方!”
楊蜜開始翻白眼。
似乎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朋友只要想彈琴……別說沒地方了,無數鋼琴品牌就是平地起高樓,都高低給他弄個最好的地方……
“你看,你這多不仗義啊。在說,我是白送,侖兒指名道姓的要李斯特,老許自己花錢買的……他比我不地道多了。哦對,老王說他要個電腦屋,就幾台電腦擱一起開黑的那種……你還不知道吧?”
“咯吱!”
楊蜜一聽這話開始磨牙了。
奶腿兒的。
這是把我家當網吧了?
等著,孫賊。
等你回來的,你等著跟狗用一個飯盆吧!
腦子裡已經幻想起了到吃飯的時候,敲著飯盆發出“囉囉囉囉囉”的動靜,召喚從電腦屋出來的王斯聰過來吃飯的楊蜜咬牙切齒。
但要麽說楊小蜜同學還是善良呢。
哪怕已經決定讓他跟狗一個盆,也沒往了給他做頓飯。
這心腸就跟菩薩似的。
救苦救難嘍。
……
“謙兒哥,您試試……我覺得行。”
“……我來幫個忙,怎麽就拿劇本回去了?”
“您試試唄,金生火這個角色我覺得您能行。試試看唄,行不?”
“你不怕觀眾出戲啊?人一看,喲,這不於慊麽,說相聲的怎麽跑這演電影來了?”
“就衝您這台詞水平,我就不怕。”
“哈哈……得,行,那我拿回去琢磨琢磨。試鏡的時候給我個消息。”
“行,書您也拿走。”
“好嘞~”
……
送別了來幫忙的朋友們,楊蜜的精神頭算是泄了。
演員的狀態也是有精氣神這麽一說的。
泄了,在想撿起來,就需要一段時間恢復體力。
孫婷和吳琪琪也走了。
回家繼續休息。
張嬌也走了,拿著楊蜜的卡去買衣服去了。
怎麽搭配看她來。
大牌也好,國貨也罷,只要能傳出風格,她都不挑剔。
甚至楊大林夫婦見女兒在工作,給做了飯後也回去了。
晚上還過來。
給閨女和未來女婿一日三餐照顧的舒舒服服的。
倆人終於能心安理得的當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廢物”了。
把腿翹在男友腿上,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楊蜜開口說道:
“詩詩人不錯吧?”
“嗯。”
許鑫應了一聲:
“有天賦,但難成材。但製約她的不是自身,而是客觀條件。演技班始終不如學校,這是我堅定不移的觀點。”
“嘖……”
楊蜜忽然有些感慨:
“哥哥。”
“嗯?”
“你還沒畢業呢,說話就跟張導似的,老氣橫秋的活活像我們的班主任……”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挪開了她的腿站了起來。
“幹嘛呀,我正舒服著呢。”
女孩有些不滿。
“工作去了,把一些鏡頭的靈感記下來,模擬一下……”
“哦,那你去吧……我台詞過了的話,明天開始木頭人?”
“嗯。”
“……”
楊蜜不在說話,換了個姿勢,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露出了疲憊而心安的微笑。
……
第二天,劉知詩準時來到了史家胡同。
手裡還拿著一本昨晚買的《風聲》。
她沒別的意思,也沒有想過說是從裡面能得到個角色之類的……這劇本裡面也沒啥女角色,就一個李寧玉一個顧小夢。
其他的……還真沒了。
哦對,還有個開頭的女殺手。
所以她沒那麽重的利益心思。
因為喜歡,所以熱愛,就過來了。
不過她卻沒看到許鑫。
一問許鑫幹嘛去,才知道是去上課了。
她的眼神就一陣古怪……
行吧……上課去。
然後,就在她拿著昨晚買的《風聲》書籍,打算幫蜜蜜完成“木頭人”的準備工作時,卻看到剛才就一動不動似乎在扎馬步的楊蜜,拿起了院子裡的一把雙手劍……
那畫風一下就不對勁了。
明明昨天還是顧小夢來著。
可今天……
親娘咧。
當看到那一片劍光揮舞,水潑不進時,劉知詩驚訝的瞪大了嘴巴。
她知道蜜蜜有底子。
《仙劍三》也有打鬥戲。
蜜蜜在拍的時候,動作永遠都是最標準和最完整的。
甚至,偶爾幾次,她還看到過蜜蜜跟武指在交流東西,手上還比比劃劃的。
可她是真沒想到……
眼前這個拿著雙手劍……沉腰擰馬,手裡的劍“唰唰唰”的揮舞的女孩,是昨天那個從蠻橫到真相大白時,愛著這片熱土愛到無比深沉的顧小夢……
就……離譜!
然後,劍耍完了,她又開始掄棒子。
棒子掄完了之後,頭上也見了汗。
接著開始打拳……
劉知詩就這麽傻傻的看著她在這一個多鍾頭的時間裡,從唰唰唰,到嗚嗚嗚,再到“哼!哈!嗨呀!”的一套家夥事弄完,最後沿著某種方位跟蝴蝶翻花一樣耍了個……似乎是掌法的套路後,又拎出來了兩捆瑜伽墊。
“來呀,一起。”
已經因為熱,脫下了身上的防曬外套,頭上帶著個發箍,利用那條瑜伽褲把自己的身材展露到淋漓盡致的女孩對她勾了勾手。
意思是……
一起瑜伽。
劉知詩人都傻了。
“你……不弄劇本嗎?”
“弄呀,但這些鍛煉每天都要做,得弄完呀。都是勤耕不輟的東西~”
楊蜜聳聳肩,一個蟒蛇式已經做了出來。
“……”
劉知詩愣了愣,問道:
“每天都是?”
“嗯。”
“那在拍仙劍的時候……”
“起來的早一些就行啦。”
“……”
終於,劉知詩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人家能成功呢。
活該她成功。
真的。
和她一比,自己還真的……啥也不是。
於是,她又來了一句:
“以後我能天天來找你不……”
“……?”
正在冥思的楊蜜納悶的睜眼,直到聽到了劉知詩那一句感歎:
“榜樣啊……蜜蜜。”
“呃……”
……
接下來的時間裡,楊蜜和劉知詩似乎成了一個人一樣。
她真的是總來。
就如同顧小夢和李寧玉形影不離那樣。
木頭人裡面,充當李寧玉這個角色的她就差住這了。
她和楊蜜成了“閨蜜”,天天一起瑜伽,一起吃飯,甚至還跟著楊蜜懵懵懂懂的開始學起了功夫。
就挺離譜的。
不過實話實說,許鑫倒挺開心的。
這麽多年,未婚妻也沒真正意義上有一個關系特別特別好的朋友,或許是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被高中時的同桌好友背刺的經歷,她對同性朋友……尤其是同行有著一種很天然的防備與抵觸心理。
這也是為什麽她在對待同性時,喜歡先觀察,評價,評價這個人是聰明、愚蠢等等綜合考慮後,再去決定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和她們接觸。
而要說真正意義上的知心好友,劉知詩是第一個。
並且還是在按照道理來講,倆人有著直接的資源衝突,以及最不適合找真心朋友的“娛樂圈”認識的。
怎麽看,都感覺很不靠譜。
但偏偏,楊蜜親口對許鑫承認的,把她當做真心朋友。
不摻雜半點利益的那種。
真·人生難得一隻雞
許鑫自然也沒去問“以後你們資源衝突了怎麽辦”這種事。
他覺得暫時不太可能。
雖然不清楚劉知詩以後會不會爆火,可就算爆火……想要攆上被《武林外傳》、謀女郎、晴依偶就這些砸出來的楊蜜吧?
更何況,未婚妻也不是停滯不前了。
於是,愛屋及烏,許鑫和劉知詩的關系也在升溫。
而他每天的日子過的也相當簡單,上課、創作、和郭正義那邊溝通布景、捶打楊蜜的演技……偶爾還會給主動來找他聊一些規劃的劉知詩一點點出於朋友的意見。
比如“要不你上北影當個旁聽生”之類的……
不是老調重彈,他能給的意見真的只有這個。
因為有些東西越深入接觸,就越發現自己的無知。
北影圖書館裡的一些相關專業著作,包括一些重要論文,他是打算利用兩年時間盡量看完的。
他在學校待的時間越長,就越有種敬畏之心在醞釀。
知識,放到任何時候都是其他東西無可媲美的寶藏。
所以他給出的意見就是這。
不是科班出身的,還是去接受一下系統化培訓吧。
別標榜自己的特立獨行。
這世界上也沒那麽多天才。
自以為自己是天才的倒是不少。
不過這話劉知詩會不會聽,那就不是他考慮的了。
因為……
他要走了。
……
10月28號。
西影廠三號攝影棚。
周圍的人一片安靜。
帶著耳機的許鑫看著特意穿了一雙皮鞋,站在台階上的工作人員,他點點頭:
“熄燈。”
聽到他的話,整個攝影棚裡的燈光瞬間黯淡下來,視線之內一片黑暗。
幾秒鍾之後,皮鞋上樓的空曠動靜回蕩在整個攝影棚內。
“咚,咚,咚,咚……”
聆聽著這種皮鞋與木地板敲擊發出的空曠聲音,直到工作人員抹黑在黯淡的熒光中,在樓上走了兩圈後,他才說道:
“好,開燈吧。”
“哢。”
電源重新啟動。
那股皮鞋敲擊木地板的聲音隨著光線進來,似乎一下子變得實誠了許多。
許鑫點點頭,對旁邊的郭正義說道:
“郭導,您來聽聽,比之前那種老舊的木地板發出吱嘎吱嘎的動靜要強許多,更空曠,但更抓人心。”
聽到這話,郭正義也帶著耳機聽了聽後,點點頭:
“嗯,許導的意見是對的。壓迫感確實比之前強上了不少。其他方面呢?”
“記導。”
許鑫扭過了頭,面對旁邊另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說道:
“我要一種燈光的反差。就是始終保持著有燈光的地方明亮,無燈光的地方要很黑很黑的那種黯淡的感覺。迷霧的質感,就是要那種……啊,燈光亮起,大家就會感覺到很舒服。因為它點亮了周圍,可燈光之外還是有著許許多多的迷霧,迷霧代表著未知的那種感覺。反差要強烈,光芒越暖,光線之外就越黑。”
“恐懼隱藏在黑暗之中?”
聽到紀健民的話,許鑫一拍手:
“對!就是這種感覺。”
紀健民想了想,說道:
“全部的基調都是這個麽?”
“不,審訊室的光,我要很亮。那種黃白光。高光,下面不收底,面部有自然陰影呈現,到時候根據演員五官來調整。”
“好。”
紀健民答應了下來。
接著許鑫又看向了郭正義:
“郭導,房間就正常布置,通篇暖色調,尤其是顧小夢和李寧玉的房間,我要一點點的曖昧。”
“好。”
“曹導。”
許鑫又看向了美術設計曹久平:
“服裝這些藍圖盡快做出來樣板,我讓楊蜜過來試。光影處理、包括其他工作,等布景全部結束後,咱倆再對接一次。”
“沒問題……不過……”
說到這,曹久平頓了一下,說道:
“李寧玉這個角色……”
“……”
“……”
郭正義和紀健民都有些詫異。
可許鑫卻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笑道:
“這事兒曹導不用擔心,領導不是在等我麽,我現在過去。就這幾天就會給你尺寸……”
說完,他對著其他人點點頭:
“那咱們就先這麽說,各位,領導還等我呢,我先去辦公樓一趟,辛苦各位了。”
禮貌點頭,許鑫快步離開了攝影棚。
而他剛走,郭正義看了一眼曹久平,低聲來了句:
“你問這些幹嘛?聽到什麽風聲了?廠裡傳的梁冰凝那個?”
曹久平苦笑了一聲,但卻沒接話茬。
顯然這問題他不好回答。
於是轉換了話題:
“這一下午,你們覺得這位許導怎麽樣?”
“……”
“……”
郭正義看了紀健民一眼。
紀健民想了想,說道:
“就工作經驗而言……當得起大內總管這個稱號。雖然不怎好聽,但安排工作的能力是不假的……就是風格有些極端,這非要讓我按照恐怖片那麽弄……這玩意拍出來是個什麽效果,我心裡也沒底。但……感覺還行。老郭你呢?”
三人是老朋友了,說話也不用藏著掖著。
聽到這話後,郭正義壓低了聲音:
“一謀給我打過電話,讓我把這些資料給他看看。然後他說行。”
紀健民愣了愣,緊接著就笑了:
“哈~他說行,那就行。”
“拭目以待唄。”
曹久平聳聳肩,似乎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的他眼裡閃過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
這些東西……他真能玩得轉的話……
沒準,還真行呢。
畢竟……
這裡是我們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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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困獸之鬥
因為剛才的布景需要,三號攝影棚裡的照明窗什麽的是完全處於關閉的狀態,只要關燈,那麽裡面就是一片黑燈瞎火。
而從攝影棚裡出來,這會兒才下午4點出頭。
許鑫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加快了腳步。
11月份的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降溫的緣故,挺冷的。
他打了個哆嗦。
事實證明,他這個陝西人就不應該聽那個燕京妞的話。
什麽“哎呀你要見領導,得穿的正式一點”、“哎呀西安那邊又不冷,穿的帥帥的給領導一個好印象”、“哎呀……”……
哎呀個屁啊!
你男人我都快凍屁了。
早知道穿羽絨服了,穿哪門子風衣!
一想到這,又是一個哆嗦。
一路快速穿過了廠區,他來到了辦公樓前。
現在他要去見領導。
廠裡的大領導。
田總,田雙河。
張導的“熟人”。
正兒八經是跟著西影廠一路走來的。張導當時演的《老井》項目,他當時也在,在裡面擔當劇務。
當時老井那一批人後來也分成了兩派。
一派就是田雙河這種,走了體制內。而另一部分則繼續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活躍在圈子裡。
所以許鑫和這位田總嚴格意義上來講,還是有些關系的。
張導就算脫離了西影廠,和他也是朋友。
《老井》時代的那一批人如今陸陸續續的,現在混的都挺不簡單的。
一路上了樓,來到了一扇雙開門的辦公室前,許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後,才敲響了房門。
“進。”
聽到這聲動靜,他推開了門,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和張導歲數差不多的中年人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他。
田雙河……挺黑的。
實話。
走人堆裡你可能都不會覺得他掌管著整個西影廠,而是覺得他是個常年跑業務風吹日曬的那種人。
這倒讓許鑫挺意外的。
他之前還真覺得……田總得是個很養尊處優的那種人呢。
這第一面,就顛覆了這個印象。
“田總您好,我是許鑫。”
一邊說,他一邊加快了腳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和田雙河握了下手後,就聽田總說道:
“小許,西安冷吧?”
一句問候,免去了寒暄。
許鑫愣了下,笑著點點頭:
“是,挺冷的。”
“嗯,這幾天降溫呢。不過還好,現在還沒刮起來風……神木那邊這季節已經開始刮風了吧?”
“是是是,這時候已經刮起來了。”
沒什麽領導架子,他指了下辦公室旁邊的沙發。
示意倆人去那邊說。
而辦公桌上還放著一個小小的茶台。
實話實說,挺突兀的。
領導的茶,肯定是秘書泡才對。
偏偏,許鑫看著眼前這個有幾分潮汕功夫茶意思的小茶具托盤,發現好像還經常使用。
領導自己泡茶?
帶著疑惑的心思,他坐在了長條沙發上。
而田雙河則坐在了茶具面前的單人沙發上,開始燒水。
接著,田雙河問道:
“喝什麽茶?”
“呃……我都行,跟領導走。”
聽到許鑫的話,田雙河笑了下,忽然來了句:
“一謀和伱說過我倆的關系麽?”
“說過,《老井》時期,您和張導就認識了。”
“嗯。”
田雙河點點頭:
“所以,今天喊你過來,我就不端什麽架子了。咱們就正常聊聊天,不用那麽拘束。”
“呃……”
實話實說,許鑫是真有點驚訝了。
但他也沒敢太放松,只能笑著點點頭:
“誒~”
可剛應了一聲,彎腰從茶幾下面拿茶葉盒子的田雙河忽然又來了一句:
“梁冰凝也來了。”
“……?”
許鑫一愣。
“我讓的。”
“……”
“她和齊雷一起來的。”
“……”
許鑫沉默。
看著說完這句話後,就開始往茶壺裡倒茶的田雙河……
大概就這不到半分鍾的功夫,他就琢磨出來了。
今天大領導找他,絕對不是什麽碰個頭或者見個面,說點客套話,鼓勵鼓勵這麽簡單了。
於是,他拿出了一個最穩妥的態度:
“領導,是……決定要簽協議了?”
“你不開口,我們怎麽提上日程?”
“……”
這話一出口,許鑫反倒吃不準他是不是在怪自己了。
想了想,他說道:
“確實,最近一段時間忙活電影的事情,有些忙……”
“小許啊。”
聽到他的話,田雙河笑著抬起了頭,來了一句:
“空話、套話,就不要說了。咱們廠……雖然沒落了,但一些電影人的傳統還是在的。我說當初拍《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時候,我還和一謀拍過桌子吵過架,你信不信?”
“呃……”
看著他那愕然的模樣,田雙河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
他的體格不胖。
和張導差不多,屬於精瘦精瘦的那種,給人的感覺就是幹練,精力充沛。
往沙發上這麽一靠,也沒什麽威勢或者幹嘛的。
只是笑著對許鑫說道:
“不用打什麽官腔,或者揣摩什麽用意。之所以剛開始就和你說我和一謀的關系,就是我在告訴你,我首先是電影人,其次才是負責人。咱們就直接點。一句話十八繞,泥不煩,呢聽著還煩嘛。”
“呃……”
許鑫愣了愣,接著就樂了。
“哈,行!那……領導,是不是我拿捏她有點太過了?”
“有那麽一點。”
田雙河應了一聲:
“尺寸還是差了些,咱們兩邊是各取所需,而不是單方面的遞投名狀。她找你一次、兩次,那沒問題。可也不能事事都往齊雷那邊推,對不對?所以,在昨天,我就讓齊雷告訴她了,廠裡想讓她來參觀參觀。而一會兒,你倆還要碰個面。”
說話的功夫,水到了85度。
田雙河開始衝茶。
一邊衝一邊繼續說道:
“她很聰明,和聰明人打交道,就跟這泡茶一樣。太燙,不行。茶泡出來苦。可溫度不夠,也不行,茶葉舒展不開。你的意思齊雷和我說了,無非就是不想讓她得到的太容易,想讓咱們拿到主動權。
但……別忘了,咱們廠的現狀也不是十年前了。咱們能給她的,到底還是有限了些。而咱們能給的,也不是只有咱們能給。所以,在這麽拿捏下去,她會不會心急如焚我不知道,可這六大影廠,誰在這時候先發力,誰就能佔得先機,明白麽?”
“……”
恍惚間,許鑫覺得坐自己對面的人變成了張導。
那種……
我教你怎麽處理這種事情的味道……
簡直溢於言表。
想了想,他說道:
“她找別人了?”
“要是你,你會找麽?”
“雞蛋肯定是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但其他電影廠不見得會幫……並且,實話實說,能耐也沒咱們這麽大。”
“哈~”
田雙河笑出了聲。
忽然一指自己辦公椅後面的書架:
“小許,以前沒來過這裡吧?”
“呃……沒。”
“你知道以前這裡面裝著的都是什麽嗎?”
“……資料?”
“不,是獎杯。”
田雙河看著書架櫃玻璃後面的那些資料、文件之類的,眼神有些飄忽:
“老領導當時特意把樓下咱們的榮譽室裡的獎杯複刻了一份,得到一座,就複刻一座,就放在這裡面。他說看到這些,就覺得喜慶,開心。不過後來,老領導又給弄走了。”
“……因為傷心?”
許鑫試探性的問道。
“那到不是,老領導退了,這些都是個人財產,當然得帶走了。”
“……”
許鑫嘴角一抽……
田雙河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上來時也想弄的,但……有個心理障礙,知道是什麽嗎?”
“……”
沒等許鑫回答,他便說道:
“那些都是老領導帶領下的榮譽,到我這,我還什麽都沒有呢。”
“……”
“可時代變了,對吧,小許。”
他語氣裡有一種不太一樣的味道。
許鑫暫時還品不出來。
也不用品,因為他已經給出了解釋:
“咱們廠沒有了張一謀,陳愷歌、沒有了龔麗、沒有了許多人……甚至不怕你說,我還沒上來的時候,咱們廠也都開始賣房子賣地還債了,知道麽?”
“……”
“工資發不出來,賣塊拍攝地。拖欠片酬,拿膠片、攝影機來頂。一來二去的,廠子裡開始改組。改組之後我上來,面對的就是一個空殼子。你說我該怎麽辦?”
“所以咱們廠在前幾年才給人做發行?”
“對。”
田雙河給他倒了一杯茶,笑著說道:
“一開始賺錢時候,大家還挺開心的。可後來發現都是做的菜都是給別人做的後,大家又開始不滿了。可問題是……有什麽辦法呢?於是,有了這些閑錢,吃喝不愁,不用發愁工資後,我又把這些製作發行業務給停了。開始培養新人,卻發現,根本爭不過那些大製作公司。一個個朝秦暮楚的。”
“……”
“所以,這幾年,大家也想簽人,不在培養,而是簽一些有潛力的,或者有能力的。你如此,梁冰凝也是如此。雖然這些聽起來有些短視,但卻是必須要妥協的做法。我們的目標,是重鑄廠裡曾經的輝煌。但這個目標太遠、太大,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在有了這個遠大目標之下,你不得活著麽?活在今天,活在當下。”
“聽起來,您才是最難權衡的那個人,對吧?”
聽到許鑫的話,田雙河笑著遞過來了一隻好貓。
許鑫恭敬接過,要幫他點煙。
但田雙河卻示意自己來後,點燃了煙,不緊不慢的說道:
“小許,我們要有遠大的目標,但同時也要腳踏實地。就比如說和你的這份合約,以前你什麽時候聽過廠裡和別人合拍過電影?沒有吧。但現在的市場就是如此,一個能賺錢的導演,你不讓人家賺錢,那人家就不和你玩了。”
煙氣環繞之間,田雙河的語氣直白到近乎過分:
“所以,要讓出一部分利益,要共贏。同樣的,也要共同承擔風險。這不是個單打獨鬥的時代,至少在這個圈子裡不是。但偏偏呢……廠裡的一些人不是很理解這種做法,於是,《立春》這部電影就提出來了。至於結果……你也看到了。噗……”
吐出了一口煙氣,他端著茶杯說道:
“一部電影,把去年你帶給我們那千把萬的利潤,賠了個乾乾淨淨。但對我而言,是一件好事,能懂麽?”
“能。”
聽到許鑫的話,田雙河笑了笑,把杯子裡滾燙的茶水喝乾淨後,繼續說道:
“我們希望和所有人共贏,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順應這個時代的規則。這些東西,其實我不說,作為合作對象的你應該也懂。所以,不存在什麽推心置腹。但,另一邊,一謀很欣賞你,作為一個前輩,該有的關懷和提醒我也不能少,所以這次我才越過你,讓齊雷聯系的梁冰凝。”
這次輪到許鑫倒茶了。
“顧小夢這個角色只要不出問題,那麽,這部戲至少就是合格。而梁冰凝這邊,你現在拿捏的每重一分,那麽等她進來時,對你的疏離就遠一分。因為她已經達到了目的,其他人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顧忌著咱們廠這匹還沒老死的駱駝,就夠了。所以,雖然你已經意識到了咱們廠起到的作用是必須品,但卻沒想象中那麽大時,還是不免走到了一種誤區裡面。”
“我太貪了?”
許鑫幾乎是秒懂他的意思。
而說出這話後,田雙河端著茶杯微微點頭:
“年輕的小老虎總是控制不好胃口,這是天性。因為你是老虎,但同樣的道理,有些肉吃多了,後患無窮。所以,點到為止,恰到好處。拿捏到現在,就可以了。以後大家還是朋友,也可以成為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她會心甘情願的幫你,而你也要帶給她她需要的東西。這樣剛剛好。說到這裡,我在多說一句。”
再次喝光了茶水,田雙河抬起了眼,看著他:
“小許,不管是和誰合作,把共同利益放前面。合三為眾,事情辦成了,才有論功行賞時的小心思。事情不成,互相捅刀子是最愚蠢的做法。電影可以單純,但人不能單純,這個尺度要把握好。”
“……”
許鑫若有所思。
片刻。
他點點頭:
“懂了,領導。”
“嗯,懂就行。喝茶吧,不著急走。等齊雷的電話,我讓他說了,合作得有個契機,需要內部消化的角色,這一點不會改。所以,她想進來,還是需要你點頭。一會兒等她從齊雷那邊走了,你在走。不出意外的話……你倆應該晚上會碰一次。不要談什麽條件,她開口,你就同意。好人你來做,威信你來樹,廠裡的其他人自然會配合你。《風聲》這電影,我把它當做咱們的翻身仗的起始點,明白麽?”
“嗯。”
許鑫應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那排書櫃,笑道:
“那我就努力幫您把這排櫃子鋪滿。”
聽懂了許鑫潛台詞的田雙河笑著點點頭:
“好。”
……
兩泡茶,喝到了大概六點多。
齊雷打來電話。
梁冰凝離開了。
許鑫便起身告辭。
這段時間,倆人沒在聊關於梁冰凝的事情,而是聊了一下對現在這個市場的看法,包括西影廠後面的動作。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梁冰凝進來後,廠裡要利用她的影響力,把自己的演員集團推出去。
歡迎有志之士來投。
進來,聽安排。
有了演員,未來的一兩年的目標就是導演。
籠絡一批有能耐的導演,用官方背景走民營道路。
歷史已經證明,國營廠打死也乾不過民營廠。
那打不過就加入。
不過後續怎麽擺弄,還要看。
看梁冰凝成不成功,她越成功,廠裡的功勞就越大。
這是交易的籌碼。
更看許鑫。
西影廠現在需要一塊金字招牌。
而現在,會把資源朝著許鑫這傾斜。
一方面是因為張一謀的保票,他親口承認,許鑫這孩子有天賦,能成材。
廠裡選擇了信任。
不然真沒什麽道理把“出路”指望在一個年輕人身上。
另一方面呢……
奧運會的火炬熱度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到時候,當《風聲》立項,廠裡自然會推許鑫上來,把消息放出去。
把許鑫的位置帶上另外一種高度。
行內人認可不認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觀眾知道,就行了。
觀眾知道,就多了一分掏錢買票來看你電影的行動力。
所以,《風聲》這部電影如果成了,那麽大家皆大歡喜。
可如果許鑫玩砸了,至少在票房上,能多一分止損。
挺現實的。
但就像是田雙河說的那樣。
我們現在不會去考慮失敗了會怎麽樣,大家既然合作,那麽就圍繞著共同利益這個前提,不遺余力的把你推上去。
這個計劃會有意外麽?
不會有。
任何意外都不會有。
至少在上映之前,不會有任何不利的消息傳出來。
這話背後的堅決與能量可想而知。
而許鑫懷揣著心思走出辦公樓時,天也黑了。
黑暗之中,他就看到了同樣選擇了風衣的梁冰凝。
風衣、長裙、厚絲襪,高跟鞋。
以及一個普拉達的手包,和一條纏在脖子上的絲巾和那真正的渣女大波浪的卷發……
嗯。
得承認,是真的能打。
“許導。”
看到許鑫,她笑顏如花。
“冰冰姐。”
許鑫笑著打了個招呼。
一句關懷問出了口:
“這麽冷的天,早說在等我,我早就下來了。”
話語裡透露出了一種“親密”。
聽到這話,梁冰凝笑著搖搖頭:
“我也剛下來,知道許導在另一邊後,就琢磨一起走來著。許導什麽時候到的?”
“上午,這不,忙了一天麽。我幫冰冰姐拎?”
“不用,又不沉,這是造型,總得維持一下。”
梁冰凝笑著拒絕完後,忽然問了一句:
“許導餓不餓?”
許鑫搖頭:
“不餓,冰冰姐餓了?”
“emmmm……”
梁冰凝看了看他後,才說道:
“也不算餓……”
“那……”
許鑫一指三號攝影棚的方向,說道:
“《風聲》的攝影棚搭完了,冰冰姐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梁冰凝眼睛一亮。
笑道:
“可以呀。”
許鑫和她並排往那邊走。
步伐不快也不慢。
“許導剛才是和田總在聊天?”
“對。冰冰姐見到田總了?”
“我哪能見到,齊總邀請我過來參觀,倒是介紹了幾個領導。但肯定比不上田總嘛。”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笑道:
“哪有那麽誇張……”
梁冰凝同樣微笑,不過卻忽然來了一句:
“剛才我還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什麽?”
“一個……秘密~!”
說著,她扭頭,看著許鑫的側臉:
“關於許導的。”
“哦?我的?”
許鑫看起來有些奇怪、納悶:
“我還有秘密?……什麽啊?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哈~許導,你知道什麽樣的男人最吸引女人麽?”
“……高、富、帥?”
“當然不是。”
看著三號攝影棚的大門,梁冰凝微微搖頭:
“是才華。”
“唔。”
“才華,才是最吸引女人的特質。有才華的男人,對女人的吸引力幾乎是致命的。”
“聽起來還挺誇張的。”
許鑫已經猜出來她知道什麽了。
無非就是奧運火炬的事情罷了。
這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一個加碼,別說她知道了,西影廠不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許諾這部電影什麽麻煩都不會有麽。
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
但他沒接話茬,而是打開了門,很紳士的對梁冰凝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這場“戲”才剛開始。
一會兒才是博弈。
他要讓梁冰凝親口說出“想和自己合作”的話語。
不是以前見面吃飯那套粉絲偶像的言論。
而是正兒八經的合作。
一方主動,一方被動的那種。
所以才剛開始而已。
……
三號攝影棚已經沒人了。
這會兒都下班吃飯了,所以整個攝影棚一片黑暗。
許鑫直接拉開了門邊的電閘。
“哢噠”一聲,所有燈光重新亮了起來。
一座又一座布景映入眼簾。
五人組的房間。
審訊室。
裘盛懷別業的大宅內景。
武田的辦公室。
監視監聽室等等。
映入到了梁冰凝眼簾。
她眼裡帶著淡淡的好奇,拎著包,一步一步的走接近了布景間中。
高跟鞋先是踩到了攝影棚的水泥地基上面。
清脆,空蕩。
接著是木地板,吱嘎輕盈。
她拎著包,一步一步踩著木地板步入了正廳,看到了那張大到誇張的桌子後,手指落在了桌子的邊緣,一邊走,一邊摩挲。
最後站在了天頂燈的下面。
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她白皙的肌膚,搭配這身優雅的穿著,是真的漂亮。
轉身,雙腿交叉。
姿勢隨意。
可那雙帶著鑽的高跟鞋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五光十色。
“所以,這裡就是裘盛懷別業內的內景?”
許鑫聽到這話後,顯得有些詫異:
“冰冰姐看原著了?”
“你猜~”
她晶瑩一笑,把包放到了桌子上後,自顧自的脫掉了身上的風衣。
把風衣折疊搭在了到時候由王田香落座的主座椅上後,露出了翡翠鐲子與白皙手臂之間的那條界限。
一根黑色的皮筋兒發帶。
自顧自的扎起了頭髮。
她似乎對於如何展露自身這種美,有一種天然的本能。
就光是這扎頭髮的動作,每一幀都能被當成民國風格的海報。
連修飾動作都是多余的。
只需要按動快門就可以了。
扎好了一個自然垂落的單馬尾,她看了一眼始終站在“第四面牆”邊緣,並沒有踏入布景的許鑫,笑著問道:
“許導不打算給我介紹介紹這些麽?”
然後……
她就聽到了一聲真心實意的感歎:
“真美啊。”
“……”
梁冰凝腳步一頓。
這會兒頭頂的燈光有些明亮。
所以,她看不清對方眯起的眼神裡潛藏著怎樣的情緒。
想了想,她笑道:
“這是第一次從許導嘴裡聽到讚美我的話。”
話音剛落,忽然又聽到了一句:
“實話實說,冰冰姐真的很適合李寧玉這個角色。”
“……”
梁冰凝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
話語權被剝奪的味道。
不過,這次是局勢已經明朗了。
是自己與這個心思深到不像年輕人的戰爭。
於是,她扶著那張椅子,笑道:
“那……要不要來試鏡下看看?”
三號攝影棚。
就像是一座囚籠。
囚籠裡面,有兩隻困獸。
雙方警惕、試探、威嚇,搏殺
而今天,注定只有一只會作為勝利者,從這裡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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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沾著唇彩的煙
“試鏡麽?”
許鑫似乎有些興趣。
“對,試鏡,我們就先不考慮其他了唄。我也很喜歡許導精心設計的這些房間……所以,反正咱們都還不餓,來試試吧?”
她笑顏如花。
可在許鑫的耳朵裡卻如同低吼。
顯然,試探已經過去。
下面該是警告與威嚇了。
所以,這一步,許鑫不能退。
如果他說不行,那麽就會從側面佐證自己在這部電影裡沒什麽實權。
是真是假,無須理會。
可梁冰凝卻可以通過其他方面,對他形成全方位的搏殺。
因為“適合李寧玉”的話,是他自己說出口的。
這時候退縮了,就顯得有點虛張聲勢了。
於是,他點點頭:
“好啊,那來這邊吧。”
他終於踏入了第四面牆,引導她走向了李寧玉和顧小夢那個還沒完成布景的房間。
“你坐這。”
指著滿是民國風的貴妃椅。
“李寧玉坐在這抽煙發呆,她在想念自己的男友劉林宗。對於所謂的內鬼是誰根本不關心。這時,有人敲門,打斷了你的思緒,來人說讓你跟他們走一趟,要帶伱去刑訊室,你害怕、無助,迫切希望劉林宗能出現在你身邊保護你。……就這麽一段戲,5分鍾?”
梁冰凝沒說話。
只是把這段戲的幾個點記下來後,點點頭。
而許鑫也站在了布景間外面,開始掐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5分鍾後。
“我需要一包煙。”
“呃……”
聽到這話,許鑫左右看了看,點點頭。
旁邊的那堆雜物裡,有不知道是誰喝剩下的半瓶礦泉水。
他拿了過來後,倒進了煙缸裡一些。
可得小心火災。
接著把自己兜裡的中華和火機一起遞了過去。
梁冰凝抽出來了一支,當著他的面掰斷了橙色的煙嘴。
許鑫有些詫異。
但馬上就笑著點點頭:
“講究。”
那個時代過濾嘴還沒出現呢。
雖然是試鏡,雖然是在搏殺。
可這種細節的態度,許鑫還是給出了讚美。
梁冰凝沒說話。
許鑫也再次退了出去。
退回到了第四面牆外,不打擾她,安靜等待表演。
所謂的“第四面牆”是舞台劇的說法。
舞台演出,左右,背後,是三面牆。
而第四面牆,就是面向觀眾的那一道無形的牆。
舞台是舞台,觀眾是觀眾。
觀眾只能看,卻摸不著。
而等他退出來後,梁冰凝深呼吸了一口氣。
又等了大概30秒左右,她點燃了那顆煙。
許鑫看到她那點煙和夾煙的動作就知道……
老煙民了。
姿勢太自然了。
要麽抽過,要麽刻意模仿過。
接著,她選擇了靠在貴妃椅有扶手的那一頭,把夾著煙的手自然搭在扶手上,翹起了腿。
用力的抽了一口煙,她噴出了一團好長好長的煙氣。
接著,等到煙氣消散時,眼神已經空了。
眼神空洞,盯著桌子。
但眼神卻並不木然,而是始終在移動。
給人一種她注意力都集中在桌子上的既視感。
在觀察。
可問題是桌子上除了煙缸什麽都沒有。
卻通過她眼神的移動,抖動,展露出來了仿佛這上面有什麽東西……或者畫面一樣的既視感。
空無一物。
卻視之有物。
隨著此物,她的嘴角逐漸出現了一絲笑意,眉眼也變得柔和了下來。
一股甜蜜的感覺開始醞釀。
可她卻開始不再眨眼。
人,是不能不眨眼的。
因為要通過眨眼的方式,讓淚膜均勻分布於角膜、結膜組織,保持角膜、結膜濕潤,防止眼球乾燥,同時為眼表帶來養分。
如果不眨眼,眼球就會在幾秒內出現乾燥的感覺。
最後由乾燥變成一種痛覺,提醒大腦“該眨眼”了。
可如果一直保持著不眨眼的這種疼痛,雙眸會開始出現紅色的血絲。
那股甜蜜才剛剛醞釀。
就迅速被這股雙眸的微紅所取代。
而在這一刻,她那空洞的眼神開始聚焦。
似乎是從幻想之中回到了現實。
回歸現實後,她又抽了一口煙。
這口煙噴出的煙氣,代表著惆悵。
“呼……”
比起剛才的一團,這次是筆直的長煉。
這時,許鑫恰到好處的敲擊木梁聲音響起。
“咚咚咚。”
“!”
梁冰凝的眼神迅速的看向了大門的方向。
仿佛聲音是從這邊傳來一樣。
“……誰?”
“去審訊室。”
許鑫開口。
她的身子開始發抖。
開始四下尋找。
最後眼神忽然鎖定了許鑫,臉上露出了乞求之意。
仿佛希望他來保護自己一般。
“……OK。”
許鑫點點頭。
這戲算是結束了。
聽到這話,梁冰凝迅速眨了眨眼。
顯然眼睛很酸。
但這顆煙卻沒丟進煙缸裡,而是嫻熟的彈了下煙灰。
顯然是想抽完。
許鑫沒吭聲,也沒理會。
而是在腦子裡開始品評。
前半段,沒毛病。
眼神的變化,那種放空的狀態都沒什麽毛病。
問題出在後面。
後面的情緒給的太滿了。
許鑫按照自己的理解想了想……如果是拍攝時,他會希望梁冰凝不要用這種全身發抖的恐懼表達。
他會希望對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根帶給觀眾兩種心境變化的香煙身上。
第一次的一團煙霧,代表眼神放空。
第二次的煙霧長煉,說明她惆悵的呼吸。
而第三次,他希望看到她僅僅是讓這根煙筆直的煙氣出現了抖動,紊亂,搭配臉部微弱的表情來表達這種情緒,最後找到“虛幻”的劉林宗,不要用乞求的眼神。
因為她問心無愧。
所以,應該用一種……思念和被保護的感覺體現出來。
這戲的後半段出現在這。
可也幸虧出了問題。
要不出問題,他這戲就打算換女主角了。
畢竟,要是真一點毛病都沒有,楊蜜就成了連給她提鞋都不配的那種人。
兩邊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而現在……
回憶著女友這一個月裡的戲路子……
在和眼前對比……
嗯。
半斤八兩。
絕對能打。
不是拍馬都趕不上那種。
那他心裡就有底了。
而他說出那句話的目的也就是如此。
看到了,有底了。
於是……
“很棒。雖然還有一些不足,但前半段的情緒足夠了。後半段要調整。”
“比如說?”
梁冰凝這才把煙丟進了煙缸。
許鑫把剛才自己腦子裡的戲說了一遍後,梁冰凝再次抓起了煙盒:
“那我在來一遍……”
“哈哈,那倒不用。已經很好了,這不是正戲,只是試鏡嘛。”
聽到這話,梁冰凝點點頭:
“這樣啊……唔,這椅子還坐著挺舒服的,許導,咱倆坐著聊唄。”
她指著貴妃椅旁邊橘紅色的單人沙發說道。
許鑫一愣,接著點點頭:
“好。”
梁冰凝本身是貼著貴妃椅有把手那邊坐著的,許鑫坐在單人沙發上,倆人就剛好在這個直角交匯了。
“許導這戲其他演員都選了麽?”
“還沒。”
許鑫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還得看。倒是看了冰冰姐的戲,覺得李寧玉簡直就是給你天造地設的一樣。”
“唉,我也想和許導合作呀~”
見許鑫要重新開始拿捏自己,她開始以退為進。
許鑫呢,卻笑著轉換了話題:
“冰冰姐這次光是來參觀的?”
他隔岸觀火。
“許導覺得呢?”
她拋磚引玉。
“我哪知道……最近冰冰姐不是和齊總聯系的比較多麽?”
他圍魏救趙。
“那是因為我的偶像不搭理我呀。喊著吃飯來了一趟,喝咖啡沒來。喝茶來了,結果坐了不到半小時就去上課了。喊著出來喝一杯又沒來……”
她以逸待勞。
“我是真的在上課,冰冰姐要不要查查我的考勤記錄?”
他反客為主。
“我當然是相信許導啦,只不過三番五次的被許導拒絕,我真挺難過的。你可是我偶像呀。”
她苦肉計。
“沒辦法,最近確實比較忙。一邊要上課,一邊要準備電影。這不,都是我最近的工作成果,這些布景可不是憑空想出來的,都是溝通了好久才定下來的。”
他李代桃僵。
“確實……許導最近很辛苦吧?看你都有些憔悴了。”
她聲東擊西。
“還好,只要沒辜負廠裡給這麽大的信任就好了。齊總這次找冰冰姐是要有什麽合作麽?”
他借刀殺人。
“……”
梁冰凝終於沉默了一下。
接著才說道:
“許導,到底還要我怎麽說,才能表達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事實呢?”
“……”
美人計?暗度陳倉?
調虎離山?釜底抽薪?
他腦子裡開始思考無限種可能。
而梁冰凝卻歎了口氣:
“唉……想和許導合作,怎麽就這麽難呢。”
許鑫心說那你倒問問我怎麽能加入西影廠啊。
還不死心,打算放手一搏是吧?
想了想,他決定金蟬脫殼:
“沒辦法,廠裡要求是內部消化。”
說完這句話,還補了一句偷梁換柱:
“剛才田總也在問我這個事情,問人選。蔣姐是參與不進來了,其他人也只能在演員團裡選。資料都給我了,但我還沒來得急看。”
聽到這話,梁冰凝忽然眼裡閃過了一絲光芒。
那是見血封喉的殺招:
“可為什麽我聽今天下午來的那幾個領導說,廠裡是尊重許導的選角意見呢?我還問了下,說是沒那麽絕對呀。”
要是許鑫沒見過田雙河,可能還真被這話給架上去了。
但聽到這話後,他反倒明白了田雙河說“大家都配合你”的地方在哪了。
於是,他笑了。
笑著丟出了大招。
“那是因為他們沒法直接和田總溝通,下午的時候,田總親口對我說的,在內部好好選選,不能糊弄。不然冰冰姐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麽?之前我就覺得你合適,而看完你的戲,我更覺得你合適了。這個角色簡直就是給你設定的一樣……唉。”
一聲長歎。
CHECK MATE。
將軍。
寶貝。
這一計,叫做:擒賊先擒王。
現在,到你了。
“……”
果不其然,當許鑫說出這句話後,她沉默了。
主動權失去了。
當一隻猛獸被壓在了下面,露出了肚腹與喉嚨時……
“唉……”
縱然不願。
可通過這幾句的交鋒後,她知道,自己想要更主動一些的計謀,算是流產了。
不過……
沒關系。
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輸……?
不,只是贏的少了一些。
於是,她眨了眨眼:
“這樣啊……”
一句話完成了心態轉換的她笑著說道:
“也就是說,我想要上我偶像的戲,就必須要加入西影廠了唄?”
說完這句話,她就在想,對方會用一種什麽態度繼續拿捏自己。
勝利者的高高在上?
還是不可一世?
亦或者是發出如同宣言一般的言語?
應該是三者都有吧。
畢竟……從頭到尾,大家其實要的不就是我的一個態度麽?
現在,態度給了。
享受你的勝利喜悅吧,小帥哥。
這是你應得的。
可是……
“嗯?”
她忽然聽見了一聲疑問。
接著就看到了一雙滿是疑惑與……一股興奮的眼睛。
“冰冰姐剛剛說什麽?”
呵……
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再回頭的梁冰凝心裡發出了一聲輕笑。
不滿足麽?
想要感受到雙重的成就感與喜悅?
男人啊……
“我說……”
“啪!”
許鑫一拍大腿:
“對啊!對啊!只要這樣不就行了?我怎麽沒想到呢!冰冰姐只要過來,不就一切水到渠成了麽?”
“……?”
梁冰凝一愣。
什麽情況?
看著興奮到雙眸發亮的許鑫,她愣了。
怎麽弄的你好像剛想到這種結果一樣。
什麽意思?
難道……你真不知道?
咱倆這段時間的溝通,你說的東西都是真的?
你真猜不到我的意思?
既然猜到了,這麽興奮做什麽?
跟你沒猜到一樣……
正琢磨著呢。
她忽然又聽到了一句話:
“可……這不是顯得太委屈冰冰姐了麽?冰冰姐這麽火,來我們這……不算屈尊降貴?”
你在說什麽胡話?
你們可是西影廠。
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呢……嗯?
她忽然反應了過來。
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
否則,就算是個人也不會覺得自己能騎在一個老牌電影廠頭上吧?
更何況還是獎項最多,知名度最廣的電影廠。
要是外人可能會看不透……可你都跟齊雷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你還這麽說?
你要麽是真傻。
要麽……
屬於勝利者的謙遜和風度麽?
想了想,她笑著說道:
“我說了呀,你是我的偶像。更何況,這詞兒可不能用在我身上,太大了。咱們這算……許導那個詞是怎麽說來著?雙向奔赴?對對對,應該是這個才對。只不過不知道廠裡是什麽態度呢。”
“哈哈~”
許鑫笑的更開心了:
“對對對,太對了,雙向奔赴。至於廠裡……我想肯定是很歡迎的吧。不過……”
“……不過?”
“不過冰冰姐也不用擔心,如果能達成合作,大家肯定歡迎的。這幾天我就問問廠裡,看怎麽弄這個事,如何?”
“……”
梁冰凝知道,自己又想錯了。
什麽謙遜者的風度或者幹嘛的。
不存在的。
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誠意在哪而已。
是掛個名,掛靠個資質,還是……更深一層的合作?
而這取決於自己的態度,對吧?
嘖……
第二局,也輸了。
其實這裡的回答分兩種。
一種呢就是“偶像你太客氣了,把我捧的太高了。我就是想和你合作。”而另一種呢,則是她現在要說的話:
“偶像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那就請我們親愛的許導為我多美言幾句唄?好不好?”
一種是“合作一次掛個名”。
而說出的這句話,則是“你們給我一個什麽位置,我就出多少力”。
兩者的區別還是挺大的。
一個是掛靠資質,一個是成為子公司。
要是之前,她肯定會選擇掛靠。
可現在……她忽然不想這麽做了。
她這一次,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西影廠……
不,眼前這個小男人。
可能自己看到的價值,只是冰山一角。
有這種腦子的人,一定不是什麽一眼看穿的普通貨色。
反正已經贏了。
保本不輸之下,要不要再賭一把?
思慮之間,她選擇了賭。
賭眼前這個人還有更大的價值……等待著自己。
咱們,真正意義上的雙贏!
而果不其然,隨著自己的這句話說完,許鑫笑著點點頭:
“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吧。冰冰姐既然選擇這麽信任我,那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才對。”
聽到這話,梁冰凝笑著伸出了手:
“偶像,那以後就請多多指教啦。”
語氣可愛,俏皮。
但眼裡卻在閃閃發光。
許鑫笑著握了上去。
依舊是觸及手指後,便分開了。
還是那麽紳士。
可這次……不知為何,再次感受到了這種克制後,梁冰凝卻忽然有些不服氣。
都說最欣賞你的人往往是敵人。
回憶著這段時間的“廝殺”……
隱隱約約的,她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問題。
這種時候還能保持這麽克制的理性與冷靜,來上這麽一出連環計。
還能維持這種冷靜的紳士風度。
你就真這麽理性?
我怎麽那麽不信呢。
是個聰明人。
是個好對手。
還是個……帥哥。
幽默、風趣、紳士、謙遜。
哪怕連續的勝利,都沒有衝昏你的頭腦?
她的心底陡然萌生了一股躁動。
許鑫心情大好,說道:
“那我就和廠裡說,李寧玉這個角色不再考慮其他人了,非冰冰姐莫屬。”
說著,他就要去抓煙盒,打算聊一下“李寧玉”的事情。
可誰知梁冰凝的手卻比他快。
“我來吧。”
拿起了煙盒後,抽出了一支煙,自顧自的貼在了嘴唇上。
火機點燃。
還掛著些許唇彩的煙遞了過來。
“……”
許鑫下意識的從煙嘴處,把目光挪到了她的臉上。
看到了她的雙眸。
那雙眼睛就像是在說:
“抽吧,抽了這支煙,我們就會有下一個故事。”
空蕩蕩的攝影棚,些許曖昧布置的布景間。
晶瑩的唇彩殘留。
與那雙如同桃花一般的眼眸,似乎此時此刻被賦予了別樣的意義。
一股曖昧的氣氛開始在二人身邊回蕩。
可對許鑫來講……
下一個故事是什麽?
許鑫猜不出來。
也不想去猜。
更不重要。
在停頓了一下後,他只是用一種依舊清醒而溫和的目光望著她:
“這又不是試鏡,我的意思是拿煙走人,煙出去在抽吧,這裡禁煙火呢。”
“……”
遞過來煙的那兩根染著桃紅色指甲的手指一顫。
梁冰凝剛要說什麽,可煙卻已經被拿走,丟進了煙缸。
發出了“呲”的一聲。
許鑫站了起來:
“冰冰姐,咱們去吃飯吧?”
梁冰凝抬頭。
看著那雙居高臨下的眼眸。
臉上泛起了朵朵笑意:
“嗯。好啊~那我就聽偶像來安排啦?”
說著,她也站了起來。
許鑫幫她去隔壁拿包,腳步聲響徹中飄來了一句:
“穆總不在麽?”
“emmmm……可以不在。”
“哈,可別了,喊著一起唄。”
“我開玩笑的。”
“嗯,我知道。走吧,請。”
“偶像……”
梁冰凝忽然點點頭:
“你真好。”
許鑫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自己幫她拿包後,說道:
“幫女士拎包可是我的榮幸。”
“哈~!”
……
“喂,哥哥?”
“嗯……”
“咦?”
電話那邊的楊蜜愣了下,問道:
“你喝酒啦?”
“……這你也聽出來了?”
酒店裡,許鑫靠在床上半夢半醒的詫異問道。
“多新鮮啊,一聽就聽出來了。和誰喝的?領導?”
“沒,梁冰凝。”
“……”
楊蜜沉默了一下後,動靜才重新響起來:
“她怎麽過去了?”
“田總喊來的……”
許鑫把今天下午的事情重複了一遍。
但沒說在最後離開攝影棚時,那根煙的事情。
沒必要。
這種事說出口,看似是“坦白”,可實際上,就是一塊充滿問題的磚頭。
一旦被填進那堵名為“信任”的牆裡面,表面是看不出來的。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問題的磚頭多了之後,就會變成一個個千瘡百孔的窟窿眼。
明明裡面住著的人乾乾淨淨。
可被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化作的刀子也好,不知從哪吹過來的邪風也罷。
被這麽一衝擊,那麽就會變成一個個潰爛的傷口。
再也難以愈合了。
所以,不是說百分百的坦白就會對相安無事。
有些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雖然不絕對,但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而都複述完了之後,楊蜜便直接問道:
“她演技怎麽樣?”
“要是她能像我說的,直接一條就做到盡善盡美,那這片子我打死都不會讓她進來。但看完了之後,我心裡也有底了。知道原因麽?”
聽到這話,楊蜜心裡一甜:
“知道,因為我有你,她沒有。”
“真乖,親一個~”
“MUA~啵啵啵啵啵啵……”
一連串的親吻聲響起,許鑫哈哈大笑。
“行,那就這麽說,我睡覺了……對了,你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帶回去?”
“老孫家泡饃!”
“噫~~~”
許鑫一陣嫌棄:
“晚上就是在他家飯店吃的,太商務了,還難吃。換換~”
“那算了。那我掛了?”
“嗯,我也睡覺了。”
“枕頭從行李箱裡拿出來了沒?”
“拿了……你什麽時候塞進去的?”
“哼哼,真不知道沒了我你可怎麽辦~好啦,好好休息,愛你~”
“我也愛你~”
“啵啵啵……”
親吻著掛斷了電話,楊蜜放下了手機,繼續埋頭啃劇本。
有哥哥的話,她心裡就有底了。
也更加不能丟人。
什麽?
你問為什麽不喊老公?
這不廢話麽,喊老公是宣誓主權時候用的。
平常肯定喊哥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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